凤姐儿一生要强,哪里肯这般闷声吃了大亏!许是撞了头之故,凤姐儿心下忽而生出一股狠厉来——贾璉不行,不若便换个人!
一朝生出此念来,凤姐儿眼前忽而便浮现出陈斯远的身影来,將她自个儿都唬了一跳!
一时间凤姐儿心下乱颤,揉捏太阳穴倒吸凉气连连。心道自个儿真真儿是著了魔,怎地会肖想远兄弟?
强忍著心绪,凤姐儿又念及贾璉,说道:“你寻几个仔细的多看顾著你二爷。”
平儿就说道:“奶奶放心,大厨房送的百酥油糕都被我替换过了,只盼著断了那毒物,二爷能早些將身子骨养好。”
凤姐儿想起丁道简所言,悵然一嘆道:“只怕是难了。”
少一时,马车进了荣国府。平儿先行下车,紧忙招呼婆子来搀著凤姐儿回房,自个儿又去寻了太医来给凤姐儿诊治。
待平儿迴转凤姐儿房,打了帘櫳,抬眼就见凤姐儿正歪在炕上。一旁伺候的嬤嬤问道:“平姑娘,太医可来了?”
平儿蹙眉道:“也是不凑巧,东跨院琮哥儿崴折了腿,鲍太医正为其正骨呢;宝二爷又头晕、噁心,才请了王太医过去。我看只剩下胡太医一个,便先来回復奶奶,等王太医诊治过宝二爷,过会子便来给奶奶瞧病。”
凤姐儿陡然睁开眼来,蹙眉说道:“宝玉病了?”
平儿连忙乜斜一眼身旁的嬤嬤,凤姐儿又揉著太阳穴叫疼不已,吩咐道:“嬤嬤且先退下吧,这里有平儿照料著就好。”
那嬤嬤不觉有异,应声退下。
待人走了,凤姐儿立马爬起来仔细问询。平儿就道:“我仔细扫听过了,都说宝二爷今日並无异常,下晌也只在綺霰斋打发光景。不知怎地,忽而就病了。”
凤姐儿冷笑一声,情知定是那口脂起了效用。那籽油的效用,凤姐儿可是仔细探寻过的。这初次使用,定会惹得头晕、噁心等症。待时日一久渐渐习惯,这表象症状不见了,却能让男子断子绝孙!
平儿有心劝说,可想起凤姐儿那日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这到了嘴边儿的话便生生止住。
凤姐儿就道:“亏得老太太將他养作了风流种子,不然我还不知如何下手呢。”
此时忽而外间有丫鬟丰儿叫嚷道:“二爷回来了!”
主僕两个对视一眼,皆狐疑不已。平儿思量道:“年关將近,许是老太太发了慈悲,这才放了二爷回来?”
果然如平儿所言,那贾璉挑了帘櫳入內,便说是老太太发了话,容其过完年再去家庙面壁反省。
贾璉自知理亏,本待对著凤姐儿伏低做小一番。奈何凤姐儿心下厌嫌得紧不说,这会子又伤了头,便哼哼哈哈胡乱应付过去。
恰王太医诊治过宝玉,便来给凤姐儿问诊。贾璉自觉討了个没趣儿,想起后院儿还有个才纳进来的张金哥,便別过凤姐儿往后院儿而去。
王太医为凤姐儿诊过脉,又看过起了筋包的额头,便开了一副汤剂,又开了一贴膏药。
这年头可没脑震盪的说法,不过王太医倒是叮嘱了凤姐儿仔细静养,不可劳心劳力。
凤姐儿一琢磨,这说辞岂不是与马车上陈斯远所说一般无二?当下就有些急,说道:“真箇儿需要静养这般久?”
她与王夫人正斗得不可开交,若是她倒下了,岂不平白便宜了王夫人?一时气血上涌,又惹得凤姐儿头疼不已。
以至於先前还想著问问王太医宝玉情形呢,这会子也顾不得了。
平儿紧忙將凤姐儿搀扶躺下,又送过了王太医,待回到炕前,这才与凤姐儿道:“奶奶,身子骨才是要紧的,旁的不如放一放。”
凤姐儿忍著头疼道:“你说的轻巧,我能放,我那姑母可能放?”若是被王夫人趁机夺了买办房,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平儿便劝说道:“奶奶只管静养就好,於情於理,老太太总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得奶奶这一病,回头儿还有好处呢。”
凤姐儿心下纵有不甘,也知这会子不好逞能,便嘆息著应下。
平儿为其掖了被子,凤姐儿昏昏沉沉不觉睡下,梦中影影绰绰,忽而便梦见自个儿被陈斯远抱在怀里。光影摇晃,漫天雪,她抬眼便见陈斯远目光坚毅看著前方,时而低头满是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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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堂茅舍。
陈斯远冒著风雪走了二里路,自是满身风雪。入得內中,红玉、香菱、五儿立马扑过来,一个为其卸下披风,一个掸去风雪,一个端了温热水来让其净手。
转头儿又有香茗奉上,红玉忧心其染了风寒,又吩咐五儿去小厨房预备薑汤驱寒。
陈斯远大老爷也似歪在椅上,心下熨帖不已。思量著,自个儿奔波忙碌,所求的不就是娇妻美婢、红袖添香吗?
当下一时兴起,搂著这个摸摸,揽著那个亲亲,一时间好不快活。香菱、红玉、五儿被调戏得满面緋红,正嗔怪不已之际,外间便有芸香嚷道:“大爷大爷,宝姑娘、林姑娘来了。”
芸香这一嗓子唬得香菱等慌手慌脚,仔细拾掇过衣裳,这才赶忙开门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