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倾慕陈斯远已久,自知暂且不可希图太多,当务之急乃是接了探春的管家差事,总要展露才干方才好说下一步。
司棋扶着迎春回转,迎春忽而心下有感,抬眼便见楼北侧邢岫烟的房里敞开了窗扉,露出内中模糊的人影。
迎春展颜一笑,朝着那人影点点头,便听吱呀一声,窗扉这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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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
夏金桂早已睡下,早前听闻走水,不过是打发丫鬟宝蟾去扫听,自个儿兀自卷了被子酣睡。
睡得正香甜,忽而便见一股冷气袭来,夏金桂迷迷糊糊抬眼便见丫鬟宝蟾系着斗篷扑到床边,压低声音道:“姑娘,大事不好,胡嬷嬷出事儿了!”
夏金桂眨眨眼,唬得一激灵,紧忙爬起来瞠目道:“胡嬷嬷怎地了?”
宝蟾急切将方才扫听来的信儿说了一遭。
夏金桂愈发愕然,说道:“贾琏此人荤素不忌,胡嬷嬷却是个有分寸的,便是真个儿与其有染,也断然不会让了捉了现行!”
宝蟾也蹙眉道:“姑娘说的是,今儿个胡嬷嬷聚人开局,也从未听闻嬷嬷与琏二爷有何干系,这好生生的二人怎么就会凑在一处?姑娘,只怕胡嬷嬷是着了旁人的道儿!”
夏金桂性子暴戾,恼得一拍床榻,拧眉道:“不好,你速去知会太太,迟了只怕要出大事儿!”
这奶嬷嬷与旁人有染,还被捉了个现行,夏金桂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儿还有脸面继续留在贾家?
这些时日错非夏金桂主仆为其出谋划策,王夫人又哪里抵挡得住凤姐儿的咄咄逼人?
“快去!”夏金桂又催促了一嘴。
宝蟾应下,扭身往外又跑去。待过得须臾,宝蟾去而复返,道:“姑娘,二奶奶下令封了内外,这会子不许出入,我出不去了。”
夏金桂抬手一巴掌将宝蟾打翻,骂道:“贱蹄子,走不得门,你不会翻墙?”
宝蟾哭道:“园墙一丈有余,姑娘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翻不过去啊!”
夏金桂将被子、枕头一并丢在地上,恼恨道:“去查,查清楚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敢算计姑奶奶的人!”
这一夜匆匆而过。
及至转天,宝蟾、夏金桂一早儿便要离了园子去寻王夫人,奈何凤姐儿起得迟,直至辰时方才传命开了各处角门、园门。
夏金桂、宝蟾急匆匆去寻王夫人,到得地方却扑了个空。问过留守的玉钏儿才知,敢情一盏茶前王夫人便被老太太叫去了荣庆堂。
夏金桂气得脸色铁青,哪里不知此番又被人针对了?只是夏家拆借了王夫人一万两银钱,入府这些时日夏金桂又几番谋算,眼看愈发得了王夫人信重,她又怎肯功败垂成?
别过玉钏儿,主仆两个行至夹道,宝蟾驻足道:“姑娘,现下该当如何?”
夏金桂只是毒辣,素日里都是胡嬷嬷帮着出主意,乍逢这等局面,一时间又哪里有什么主意?她便咬着下唇摇头道:“既然迟了,如今再做什么都是无益。不过太太是信我的,料想定然知道此番是被人算计了。有太太回护,不过折损些名声罢了。过些时日就要过年,刚好先回去与妈妈一道儿过年,往后的事儿,等过了年再谋算也不迟。”
宝蟾叹息一声儿,便不再多言。
不提主仆两个惴惴回转怡红院,却说刻下荣庆堂里,王夫人、邢夫人、贾赦齐至,李纨蹙眉忧心,凤姐儿冷着脸儿坐在下首。
堂下,贾琏蔫头耷脑跪伏在地,口中兀自嘟囔着:“孙儿一时糊涂,老祖宗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孽障!”大老爷贾赦一拂衣袖,绷脸蹙眉,一派刚正不阿之色。
斜对面下首的陈斯远紧忙朝着邢夫人递了个眼神,正瞧热闹的邢夫人紧忙道:“不是我说,琏儿,你——”瞧了一眼被打成猪头的胡嬷嬷,顿时蹙眉道:“你这回实在太过了,真真儿是什么人都能下得去口啊。”
地上跪着的贾琏都快哭了,只重重一叹,实在没勇气去瞧胡嬷嬷。
软榻上的贾母拧眉道:“我前一回便说过,哪个哥儿房里没几个好模样的丫鬟?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偏要与一些媳妇子不清不楚的。你前几日刚偷娶了张氏,这才几日,你又要偷腥。琏儿,你可是将我先前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贾琏支支吾吾不敢言。
贾母便道:“我看你心思如今越来越歪,便罚你去家庙抄写佛经百遍,何时抄完何时放出来!来呀,将琏儿拉去家庙!”
贾琏沮丧着爬起来,朝着众人拱手作礼,垂手丧气随着两个粗使婆子去了。
贾母又看向堵了嘴的胡嬷嬷,老太太气恼着探手一指:“来呀,将这勾搭主子的刁奴拉出去打五十板子,若是不死便丢出府去!”
胡嬷嬷唬得摇头连连,支支吾吾喊叫不已。王夫人也顾不得捻佛珠了,赶忙道:“老太太,胡嬷嬷总去我房里,行事素来仔细,也不曾勾搭过谁,好端端的怎会与琏儿勾搭在一处?我看此中必有内情,何不听她是怎么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