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夫人到来,眼见车夫屁股血肉模糊,便道:“府中向来宽和待人,可不好闹出屈打成招的惨剧。若无明证,不可再对此人动刑。”
邢夫人正要开口阴阳怪气,谁知陈斯远却抢先开口道:“太太说的是,我看这车夫不如先行看押起来,等回头寻了明证再行定夺。”
王夫人颔首道:“那就依远哥儿所说。”
说罢一摆手,仆役便将那车夫押解下去,车夫一路高呼冤枉自不多提。
王夫人起身别过,领着玉钏儿、檀心等便往后头而去。
内中各色丫鬟、婆子退下,唯余下陈斯远与邢夫人。那邢夫人啐道:“亏得我先让人打了二十板子,不然岂不平白便宜了那狗奴才?”
陈斯远四下扫量一眼,苗儿、条儿两个紧忙退后几步守门前。陈斯远便凑过来低声道:“此事虽查无实据,可只怕老太太心下早有猜想。今日三妹妹车祸,琏二哥又在今儿个纳了妾,桩桩件件分明是对着二嫂子来的。
你近来多往老太太跟前走动,别跟二嫂子置气,说不得便能得了好处。”
邢夫人蹙眉道:“我如今也看明白了,论耍心眼子,只怕两个我捏起来也不是弟妹与凤丫头的对手。我便是得了好处又有何用?还莫不如守着四哥儿呢……是了,那事儿……你琢磨得如何了?”
陈斯远道:“已有了成算,他是不是素日里吃药酒?”
邢夫人不迭点头道:“他亏空了身子骨,每日都要饮一盏药酒……”说着忽而乜斜陈斯远一眼,欢喜道:“莫不是……要在那酒里做手脚?”欢喜过后又蹙眉不已:“不大好吧?万一要让人查出来可怎么办?”
陈斯远低声道:“都说了,我早有万全之策,此时不是说话之地,明儿个你寻个由头来我那清堂茅舍一趟。”
邢夫人应下,这才领着苗儿、条儿而去。
陈斯远送别邢夫人,不由得怅然一叹,这才蹙眉往后头大观园而来。
一径到得自家门前,便见院儿中莺儿正与红玉嘀咕着什么。一看便知,只怕宝姐姐连衣裳都不曾换过便来了。
陈斯远心下一暖,当即大步流星往内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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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王夫人一拍桌案,兀自恼怒不已。心下暗自腹诽,本道夏金桂是个贴心周全的,谁知此番竟出了错漏,探丫头不伤筋骨不说,自个儿还要费心善后。
此时檀心入内回道:“太太,夏姑娘来了。”
王夫人阴沉着一张脸,情知不好因此事怪罪夏金桂,便深吸一口气道:“让她进来吧。”
檀心应下,不待往外头传话儿,便有玉钏儿引着夏金桂绕过屏风进了内中。那夏金桂上前见了礼,抬眼观量了一眼王夫人神色,待屏退左右,这才上前说道:“那长针是射在了车辕之上,骡马奔走之际便会倒扎进股,吹箭藏于掌心,李贵说不曾引人怀疑……太太放心,此事定不会牵连了太太。”
“嗯。”王夫人应了一声儿,心下稍安。
夏金桂又低声道:“只可惜那姓陈的横插一杠,不然此事就成了!”
是啊,要不是陈斯远当时纵马舍命相救,探春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哪里还会完好无恙?
王夫人着恼道:“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如今竟来坏我的好事儿。且等着瞧,来日我定给他个好儿!”
夏金桂见成功将怨憎转移到了陈斯远身上,这才温声细语道:“太太也不用太急,我方才瞧过三姑娘,太医说受的惊吓不轻……这没准儿,就病了呢?”
“哦?”王夫人思量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问道:“方才是哪位太医给探丫头诊治的?”
夏金桂笑着道:“是胡太医。”
胡太医素来是王夫人的人,夏金桂既说探春受了惊吓,那想来夜里高热不退也是寻常。不用旁的,只消探春缠绵病榻几日,这管家权便能易主了。
王夫人便笑着道:“也是难为探丫头了,你嘱咐胡太医,给探丫头开几副安神汤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