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过此事,陈斯远方才负手而行,施施然往自家小院儿回转。
谁知才到沁芳闸桥左近,正撞见打清堂茅舍回转的同喜。
那同喜见了他顿时欢喜不已,上前见礼道:“远大爷可算回来了。”
陈斯远道:“姨太太回来了?”
同喜颔首,说道:“一早儿便回来了,因有事儿要寻远大爷,前后打发了我好几回了,赶巧这一回远大爷回来了。”
陈斯远暗忖,薛姨妈如今与王夫人逐渐生分,不是有事儿绝不回荣国府,莫不是那单家姑娘有了音信了?
当下不敢怠慢,随着同喜便往东北上小院儿而去。
临到小巧角门前,陈斯远方才反应过来,如今宝琴可是住在此处呢。
于是便问道:“琴姑娘好似也住此处?”
同喜一边开门一边说道:“琴姑娘住前头,后头的屋舍依旧留给我们太太了。”
陈斯远应下,这才随着同喜进得后房。
同贵一声通禀,陈斯远转过屏风,便见薛姨妈斜坐椅上,兀自蹙眉忧心不已。
瞥见陈斯远来了,薛姨妈顿时舒了口气,禁不住抱怨道:“哥儿怎么才回?正有事儿要寻你计较呢。”
陈斯远推说道:“昨儿个在新宅安歇的,方才才回转。姨太太,到底出了何事?”
薛姨妈将丫鬟打发下去,这才与陈斯远道:“我四下托人,扫听了好几日,这才寻了个故旧与单家搭上话儿,谁知那单家姑娘绝口不提梅冲……你,你确定梅冲与其有私情?”
陈斯远眨眨眼,心下直想骂街。是了,梅冲此人素来……自视甚高?前一回曹家女便也如此,只远远瞧了一眼便要非她不娶。结果如何?那曹家女如今业已嫁给了薛大傻子。
有此前例在,那梅冲的话得打个折扣听。梅冲说二人有了私情,说不得便是见过几回,说过几句话?
陈斯远便道:“他自个儿说得信誓旦旦,谁知到底如何?”
薛姨妈顿时忧心道:“这可不成!若琴丫头果然嫁了去,薛蝌得了梅翰林的势,说不得那皇商差事便要落在他手里了。”
陈斯远禁不住劝慰道:“事到如今,你怎地还把着那皇商差事不放?莫忘了那大木差事如今还没着落呢。”
皇城修葺大殿,采买大木的差事落在薛家头上,算算怎么也要亏个二三万银子。
偏生薛姨妈这会子认死理,认定那皇商差事乃是薛家留下来的,决计不肯让给二房薛蝌。
眼见劝说不得,陈斯远顿时挠头不已,一时间也没了法子。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薛姨妈又道:“是了,我那姐夫身边儿可有个叫单聘仁的?”
陈斯远抬眼看向薛姨妈,薛姨妈说道:“隐约听了一耳朵,好似单家姑娘与那单聘仁有亲。”
陈斯远眼珠一转,顿时就笑了,说道:“如此倒好办了,那单聘仁最喜钱财,回头儿寻了他塞些银钱,说不得便能将那姻缘撮合了呢。”
“果然?”薛姨妈顿时欢喜起来,低声咕哝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可算不用走那一步呢。”
陈斯远听出话里有话,问道:“哪一步?”
薛姨妈面上讪讪,含混两句遮掩了过去,又一个劲儿的催着陈斯远去寻那单聘仁。
陈斯远心下莫名,却也没当回事儿,起身离了东北上小院儿,出门便要去前头寻单聘仁。
如今贾政外放学差,单聘仁这等清客没了主顾,便极少来荣国府。要找其人,说不得要问前头管事儿的扫听一番。
迈步出得大观园,不想迎面正撞见鸳鸯。
陈斯远招呼一声儿道:“鸳鸯姐姐这是往哪儿去?”
“啊?”鸳鸯见了陈斯远顿时小吃一惊,霎时间红了脸儿,闷头嗫嚅一番方才见礼:“见过远大爷……我……老太太打发我去取些玫瑰露来。”
“既如此,那姐姐快去吧。”
鸳鸯含糊应了一声儿,闷头便与陈斯远错身而过。陈斯远心下愈发莫名其妙,扭头观量鸳鸯身形,便见其走出去十来步,忽而扭头瞧过来,又嘤咛一声以帕掩面,羞怯不已。
陈斯远顿时哭笑不得,暗忖自个儿从未撩拨过鸳鸯啊,她这个反应是怎么个说法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