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静寂,天地之间只有雪的白、血的红。
他手执长剑,立于殿外的苍茫雪中。
隔着一宫门的熊熊烈火,望向宫殿之内的我,眼底曾经的柔情缱绻,被映入眼帘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那火,是他亲手点的。
我知道,他在等。
等着刚刚生产完的我,彻底从他眼中消失。
「阿暖,你本就只是个山村野乡来的小小婢女……」
「天子阁、金玉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清冷颀长的身影,在炽热的火焰中变得愈发飘渺幽浮。
视线彻底模糊前,我看见,一片鹅毛飞雪落在他的肩上。
恰如此时。
一片白得像雪的铜钱纸,落在我的肩上。
皇甫珊,死了?
第2章
送完灵柩,回到妓馆。
有隐隐的鼓乐之声,从馆中传出。
国丧百日,禁鼓瑟吹笙。
天子脚下,皇城之中。那帮子浪荡惯了的世家浮华子弟,却早已忍不住遁入花丛,纵情声色。
不出所料。
一入馆中,便是一幅莺歌燕舞、交颈狎昵的靡靡之景。
男男女女的笑闹声中,有姑娘娇嗔道:
「禁令可还在咱们春风馆门口贴着呢,公子还敢让奴家献舞,不怕官府怪罪?」
「官府?」醉醺醺的男子甚是不屑,「我谢家大门敞着,只要踏得进去,只管怪罪去。」
说话的,是谢丞相家的小公子——谢思安。
他仰头灌了口芙蓉春露酒,笑得嚣张放肆。
谢思安说得没错。
谢家高门,莫说小小官府。就是三公太傅、护国将军,也未必能寻常出入。
满朝朱紫贵,不及谢家女。
谢氏,是大成首屈一指的外戚世家。
谢太后,是他的姑姑;谢皇后,是他的长姐。
容貌艳绝京城的谢家长女封后那日,正是那人火烧东宫,让我彻底消失的日子。
「你们知道那疯子是怎么死的吗?」
谢思安将花魁娘子揽入怀中,语气轻佻,像在讲什么话本里的艳闻秘事:
「说来笑死人!堂堂天子,意欲淫辱自个儿的庶母卢太妃未逞,反落得个被刺身死的下场。啧啧啧……可惜了那冷冰冰的卢大美人,竟也羞愤自戕,香消玉殒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