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佑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得到消息立马告诉我。他被盯上了,一定会再次出事的。”
那人点头,转身匆匆离开。
程嘉佑吩咐完,恰好听见汽车声,知道是程良才回来了。他和父亲向来没什么话,也知道尤其今天发了那篇新闻后肯定会被教训,便转身想回公馆。
刚走到里面,程英兰恰好下来,见他脚步匆匆,想起有事要问,喊了一声:“哥。”
程嘉佑脚步一顿,也就是这一顿的功夫,已过五十大寿却依旧健步如飞的程良才——程总署长已经进门,严厉地喊:“程嘉佑。”
程嘉佑没有回头,甚至想径直上楼,却听见程良才说:“到我书房来。”程良才说完便迈步往楼上书房走,他还穿着署长制服,单看背影都透着威严。程嘉佑知道躲不过,只能绷着脸跟上去。
程英兰站在原地,直觉他们之间不对劲,便坐到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剥着瓜子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然而程良才的书房本是商议要事的重地,隔音极好,楼下怎么可能听见动静?厚重的门一关,里面的恩仇情怨便无人知晓了。刚进门,一张报纸就劈头盖脸砸在程嘉佑身上,他知道那是什么,根本没去捡,任由报纸落在地上。
程良才的声音冷厉严肃:“你说说,这是什么?我问你,这到底是什么?”
程嘉佑冷冷道:“报纸。”
程良才走近几步,身上的枪与腰带上的金属碰撞,发出“咔嚓”声,皮鞋踩在地毯上,透着阴森的拖沓感。他压低声音:“我送你和英兰出国,不是让你们左右各捅我一刀的。英兰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都多大了?你说要当记者,好,我直接送你去远东报社当主编,你倒好,第一篇报道就捅向我是吧?程嘉佑,你想弄死你老子就直说!”
程嘉佑知道父亲还在压抑怒气,明明说两句好话就能过去,却还是道:“我不是捅向你,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什么叫客观事实?!”
“警署不作为就是事实,”程嘉佑毫不畏惧,用冷肃的眼睛直视父亲,“洋人政府好不容易退出沧澜城,你接管了警署,却依旧不作为。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当初就是和洋人政府勾结,才坐上这个位置的?”他字字如尖刺,毫不留情地刺过去。
这话彻底激怒了程良才,他一巴掌打在程嘉佑脸上。力道之大,让程嘉佑磕破了嘴唇,鲜血蔓延出来,他却不擦,只是用那样的眼神继续盯着父亲。
程良才怒道:“你又是听谁胡说八道,你个逆子!你和英兰这辈子就是要气死我!”
程嘉佑说:“就像英兰说的,您若是希望我们愚昧无知,又何必送我们出去?你让我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见识了什么是自由平和,为什么又要我们回来困在你的牢笼下?你本该让我们继续愚昧下去……”
话没说完,程良才猛地抓住他的衣领,狠狠拽着:“程嘉佑,你要知道,当年如果我不送你们出国,你们就会像你妈妈一样……”
“你别提我妈妈,你这个懦夫!如果不是你做了某些事,他们根本不会找上你!”
这句话也如尖刺般激怒了程嘉佑,他提高声音喊道。这一声似乎让程良才愣神,程嘉佑猛地拽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程良才压抑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嘉佑,这段时间你不准出门。”
程嘉佑没说话,开门走了出去。
冷冷的月光从窗户倾泻进来,在地上铺就一片宁静柔和的银白。这个夜晚,有人安宁,有人烦闷,也有人陷入危险。
刚从丽都苑下班的凌川沿着熟悉的路往回走,下意识给封云明带了宵夜,忽然想起自从权正阳把他带走后,封云明就没回来过。正愣神间,前方站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凌川往后看了一眼,发现身后也站着几个。
前面的人问:“喂,那个小白脸呢?”
凌川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