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因为秦王殿下受制于崔玉响,没人敢妄动半步。
陈嶷的脸色难看得要命。他卸甲上前,紧紧地盯着那柄横在胞弟脖颈间的匕首……几乎不能呼吸一般。
他沉着声,说:“放了他,孤来做你的人质。”
崔玉响抓紧了林春澹,冷笑着看向那位温润如玉的储君,道,“你算什么东西。”
脸色阴狠地扫过周围,他低声威胁道,“都别动,不然就让秦王随我一起下地狱。”
陈嶷恨不得用眼神剜死他,压着怒气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孤都答应你。”
“要什么?”崔玉响垂目,眼底阴翳一片。他掀了掀唇,笑得很自嘲,“成王败寇,到了这一步,没什么想要的了。只是想问一句……”
神情晦暗不已,可望向少年的视线——
眼中雾气渐渐消散,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悲伤。
他眼眶通红,眉心的红痣却失了颜色,声音喑哑:“到底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何对所有人都保留一丝情意,唯独对我这样无情。”
颤抖着,痛苦得快要死去的样子。
闻言,玉阶下的陈嶷几乎将后牙咬碎,目眦尽裂。
还敢问为什么?
他大吼道:“崔玉响,你这个疯子,你还敢问……你还敢问!”
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上去将男人撕成碎片。
这场跨越十几年的仇恨中,只有林春澹最无辜,却是最无辜的人受伤最深。
与他们极致外露癫狂的情绪相比,少年显得尤其平静。
浅珀色眼瞳冷幽幽的,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他淡淡地审视男人,淡淡地询问,“是不是害过的人太多,所以已经忘记我了。”
这双眼睛像漩涡一样,里面的虚无几乎将崔玉响吸进去。
他呼吸急促起来,神色越来越惊慌,却只能听着少年继续说下去,“你难道忘了吗,你联合秦献容杀了我母后,一尸两命啊。”
“我就是那个胎死腹中的六皇子,你不记得了吗?”
“我是从地狱爬回来找你复仇的啊。”
听到最后一句,崔玉响浑身僵直,脑中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
那些他刻意遗忘的、假装不是自己所为的事情一幕幕浮现在脑中。
对啊,林春澹就是那个被他害死的孩子啊。他亲手做的,原本想要母子俩一尸两命的,只是不慎出了点意外,那个孩子才侥幸活下来的。
差点忘了,他们之间横着的恨意是无法调和的,是一旦暴露就会不死不休的。
而他做着瞒天过海的大梦,不成想纸包不住火,林春澹从来都知道。
从来都恨他。
别的东西,不过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春秋大梦而已。
闻言,台下的群臣沸腾起来。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崔玉响,“阉狗,你真是坏事做尽,罪该万死!”
“台皇后性情柔顺,待下宽厚。你竟然害这样的好人。你这种人,死后应下十八层地狱啊。”
“此人心狠手辣,做尽龌龊事,去年的汴州遭灾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他中饱私囊,害死了多少人。他何曾有过心,何曾是个人。”
千万声咒骂,千万声怨怼。
崔玉响听了太多遍,却只在这一刻失去了理智。
剧烈地反驳道:“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的,弱肉强食,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你。但你们骂得对,我崔玉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什么都能做,什么人都能杀。”
“不似你们这群人虚伪……”他冷笑着说。
却听下面有人站了起来,那人脸颊涨得通红,大声反驳道:“阉狗,你穷凶极恶,伤害无辜之人倒还生出道理了?你凭什么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又凭什么觉得我们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