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扶着他的下巴,慢慢地说,“在面对崔玉响时,殿下不能这样好懂。不能惧怕,不能后退。要高高在上,要蔑视他,记得他是跪在你脚边的奴才。还有……”
少年昂着头,琥珀般的眸中波光粼粼,蹙眉问了句,“你会告密吗?”
这声疑问落下时,天完全黑了,只有大殿里的烛灯远远地映着两人的身影。
万籁俱静中,他听见谢庭玄说,“我会害怕。”
光线太暗,林春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带着乌木沉香的味道。
短暂的吻,蜻蜓点水般,像羽毛拂过水面,什么都没留下。
他的睫毛轻轻抖了下,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
便看见男人跪在他的脚边,臣服地吻他的指尖。
“我不会阻挠殿下。”
谢庭玄抬目看过来时,脸上还带着伤痕,眉骨处的淤青显得他戾气四溢,眼底的痴迷疯魔几乎要沸腾出来。
“因为殿下永远是对的。”
因为失去过,所以不会再重蹈覆辙。所以无论林春澹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因为他是,至死不渝的信徒。
……
林春澹意识到,谢庭玄似乎真的有所改变。
但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眸色复杂地看着对方。沉默了许久,才道:“谢庭玄,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就很难弥补回来。他不想向承诺谢庭玄任何东西,也根本不想为他改变现状。
因为相处的时间太短,因为不想去赌,更因为他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但男人跪在他脚边,眉目依旧平静。
微风拂过,他的声音很轻,“不需要殿下任何承诺。”
“只要能见到殿下就好。”
闻言,少年的心脏悄悄地震颤了一下,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明明知道不该这么干的,却还是微微俯身,将掌心贴在谢庭玄的脸侧。
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温度。
当晚,谢庭玄替他披上大麾后,却没有再缠着他回秦王府的事。而是和他道别,说江南出了事,要回去一趟。
秦王殿下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说:“巴不得你快点滚。”
谢庭玄眉眼温和,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年的脸颊顿时烧得绯红。
恨不得掐死他,大叫道谁要你帮忙了,想的倒美。
然后让他赶紧滚蛋。
但坐上马车之后,林春澹却又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掀开车帘,问前面的仆从,谢庭玄的马车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仆从应答之后。
他更加疑惑,因为那个方向的官道并不是前往江南的……而是通往长安东北方向的州县,最近的是雍州。
谢庭玄撒谎?可何必骗他呢,除却那个原因之外。
林春澹敛眸,目光变得冷幽。
或许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春澹想要扳倒崔玉响,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顺势而为。
崔玉响想扶他继位,但他既非嫡长又非贤能,没有强大的外戚帮衬。若想得位,定然要使用一些不当手段。
也只有这种方法,才能逼得奸邪的老狐狸最快速度地露出尾巴。
于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林春澹来到了他从前最惧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