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疼痛和彻骨的寒意,反而令他的骨血里都充斥着一句话,“唯有林春澹,是不可抛却的。”
唯有林春澹,是不可抛却的。
唯有林春澹,是他唯独不能放手的。
男人抬目,眉眼幽冷,周身弥漫着一种浓郁的鬼气。倏然笑了:“什么忠臣良将,什么君子之义,那些都不重要。”
“失去了就失去了。”他收起笑容,死死地盯着陈嶷,眉眼幽冷,“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叛主叛君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辜负所有,我亦不悔。”
陈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火光映照在谢庭玄的侧脸。从上面看去,其眼中好像燃着一簇火,显得更加灼热又癫疯。
他心里五味杂陈,今日他见到的谢庭玄,与往日的他相差太大。一时间,他都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闭上眼,只能评价一句:“你真是疯了。”
陈嶷退让一步,他松开手中长剑。不再与这个疯子辩驳,转身向府里走去。
身后被按在雪地里的谢庭玄还在剧烈地挣扎起来,爆发力太过强大,差点掀翻压着他的那几个人,冲了出去。
可惜,在过分巨大的力量差距下,他始终未能挣脱束缚。鲜血混杂着沾在他的衣服上,雪地上……
他被压着脑袋,却将薄唇咬得出血,也要挣扎着抬头,看向陈嶷的背影。
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陈嶷距离新房越来越近。也就是说,他离失去林春澹也越来越近……
不准,不准,带走他。
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混杂着血污,被冻得发紫,却还是不断地费力向前攀着,试图拉近自己和陈嶷的距离。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前进半分。谢庭玄疯得彻头彻尾,体面尽失,他完全顾不得自己现在这样有多狼狈,多可笑。
满脑子都只剩下一句话:
他会永远地失去林春澹。
那种痛苦,仿佛心脏都被一寸寸地掰开、撕裂。命运一点都没有垂帘他,昨日林春澹刚刚同他成亲,刚刚说过爱他。
而今天,他就要永远地失去他……
老天为何如此残忍。
不知冬夜太冷,还是谢庭玄的心太绝望。他恍惚间,好像被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中,浑身冷得彻骨,没有一丝知觉。
失去林春澹,不若去死。
可就算他去死,却连林琚都比不上。
到时林春澹会为他流一滴眼泪吗?
还是满怀恨意、畅快地说大快人心。
*
陈嶷站在新房外,足足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准备才推开门。
遥遥望见的,是坐在床上的林春澹。他闲着没事,又没办法出门,只能坐在床边,慢腾腾地晃悠着两条腿。
在思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和谢庭玄之间到底怎么了。
听见门开时发出的轻微动静,少年下意识抬目望过去,正好见到太子站在门口。
他睫毛微抖,心想着太子要烧府,那肯定是他们闹矛盾了。此刻太子出现在这,不会是谢庭玄跑了,要拿他泄愤吧。
想着,陈嶷已快速走近,他的目光完全凝在了林春澹的脚腕处。那里戴着的镣铐,一路延伸到床角,少年像是个犯人一样,被锁住。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愤怒到双唇发颤。抓紧那锁链,满目震惊地看向林春澹,说:“他拿这个锁你?”
陈嶷简直气得快要晕过去。他五指死死地扣着那锁链,指腹压得苍白。他喉结滚动着,抑制着愤怒防止吓到林春澹,“他还做了什么。”
别的,除了那种事,倒是没做什么。而那种事具体的,林春澹也不好说,所以没回答。
而是有些奇怪地看向陈嶷,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愤怒。
陈嶷是个好人,是个好太子。可两人毕竟没什么关系,而且他还是谢庭玄的好友,林春澹觉得他犯不着为他愤怒吧。
他垂目,很安静地说:“可殿下又不会为我主持公道。殿下是谢庭玄的好友,而我只是一个小人,殿下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