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这个地步,谢庭玄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已经能熟练地自我欺骗,自我解读,他只要林春澹在他身边就好。
烟火未散,在热闹喜庆的氛围中,一对新人被宾客推挤着送入了洞房。
只有两个人没动。
一是陈嶷,另一个是薛曙。
中庭处,雪下得更大了。陈嶷看向薛曙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因为烟花爆开的声音,同样也遮住了薛曙难堪的哭声。此刻人流散尽,他才敢拿下挡着脸的手,哭个痛快。
下雪的长安冷极,他哭着呼出的灼热气息都化作了一层层的白汽。骄纵肆意了半辈子的薛世子首遭哭得这么丢人。
他抹抹眼泪,看向旁边的陈嶷,咬牙道:“这下好了,我真没机会了。”
薛曙年岁尚小,不过十八出头。陈嶷能拍拍他的肩膀,随口安慰了两句。问起了更关心的事情,“之前你说的什么殿中下跪是怎么回事?”
林春澹之前交代过席凌不许告诉别人。却忘了还有个当事人。
薛世子微微平复了下心情,像是找到了倾诉者一样。开口道:“就是之前谢庭玄病重的时候。下着那么大的雨,春澹不管不顾的,要从京城走到西山寺,我拗不过他,便带他去了。谁知道,他竟在西山寺的大殿中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求佛祖让谢庭玄醒过来。衣服全湿了,也不愿意换下,还不吃饭……妈的,谢庭玄到底有什么好的。”
临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嶷听完,满心都只剩下震惊的情绪。他没有想到,林春澹竟然还做过这样的事情,殿中跪了一天一夜,乞求神佛……谢庭玄一定是他很重视的人。
可陈嶷总觉得,今日的少年似乎并不算开心。
是因为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暂时无暇顾及。叫上薛曙,拉他去内堂用膳。
但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别处,陈嶷顺着他看去,雪地里空落落地落着几个脚印,那群人已经走了过去。
他思索了一下,道:“那是聚庆斋的杂役,来制作婚宴的。”
“哦?”
薛世子收回目光,微微眯眼,狐疑道,“总感觉刚刚过去那个人,有些眼熟。”
*
窗外一轮冷月,细细的碎雪随着风飘进来,卷入满地冷意。侍女赶忙关上窗户,便退了出去。
洞房内,满屋的红烛光线跃动,随即回归寂静,将整个房间映成温暖的红色,氛围暧昧又温馨。
喝过了合卺酒,接下来的是结发礼。夫妻二人互相剪下对方的少许头发,挽成合髻,放在锦囊里交给新娘保存,以示丝缕绾扣,永结同好。
陪侍的司仪还在等,两人凑近,互相取下一缕头发放入司仪手中。
司仪将它挽成髻,塞入了锦囊中。但看着面前的两个新郎,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交给谁才好。
谢庭玄知道林春澹不想嫁给自己,自然不会想着收下锦囊。他敛目,正欲开口时,却被身旁的少年抢先了一步:“给我吧。”
林春澹接过锦囊,塞进了衣袖中。
司仪这才畅快地笑了,一面随旁边的侍女嬷嬷往他们身上撒铜钱,一面说着吉祥话。
然后才纷纷退下。
红烛高照,洞房之中只剩下两人而已。谢庭玄婚服上精致的金线刺绣闪烁着烛火的微光,与少年婚服上的交相辉映,仿佛两人也融在一处了。
林春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也映衬着暧昧的火光,满眼都是他。
谢庭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掀起少年额冠上带着的珠帘,轻轻地吻了他一下,语气格外轻柔:“我们喝了合卺酒,结发为夫妻,永远是一体。”
男人眼里的炙热爱意与痴迷,几乎能将林春澹淹没。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平时尚且要贴着、紧挨着少年,何况是此时此刻呢。
林春澹穿着婚服与他成亲,林春澹此生此世都是他谢庭玄的妻子了。
只能是他的。
只会是他的。
春光正好,满屋的红烛都变成了爱欲的催化剂,在外清高自持的君子,于他毕生不可失去的少年面前只会化作欲望的奴隶,满是侵略性地将少年按在床上亲吻。
红纱缠绵,锦被柔软。
席凌在卧房外等得有些急了,小声提醒道:“郎君,宾客们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