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起来,自然是饿得要命。
他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啃了半个之后才感觉自己微微活了过来。
金尊玉贵的薛世子看着他啃干馒头也能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免有些惊讶,将篮子里放着的小菜端出来,说:“吃菜啊,光吃这个不噎得慌吗?”
他出身优渥,自小吃遍了山珍海味。对于他来说,馒头配小菜已经是将就中的将就了,更别提干吃了。
但,虽然是好意,可林春澹还是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将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后,少年叹息一声。幽幽开口,用他昨天的话堵了回去:“因为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我自小没人管没人问,被林敬廉苛待,能有个热馒头吃都不错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薛曙很急切表忠心的声音:“谁说你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春澹又咬了口馒头,唇边带着点嘲笑,道:“你说的。”
薛曙:“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愿意一个月光吃馒头。”
林春澹敛眸,没接话。
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昨天脑子是不清楚。被你吓到了才没有反驳……你说的不对。可能在你们的视角里,我只是谢庭玄的男妾,是个小宠儿。但其实不是的。”
他抬目看向薛曙,那双浅瞳像宝石一般通透。
“既然你跟踪过我,那我就懒得再瞒着了。之前我的确是为了利益,所以才想着逃去边关。但是后来,不是的了。”
林春澹漂亮的脸上落着点点斑驳的阳光。他低头,轻轻地绞着手,“去汴州的路上,谢庭玄为了救我坠下山崖。薛曙,你知道吗,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他一定不是你说的那样。”
薛曙听着,睫毛微颤。他其实特别想说的,如果当时他在场的话,他也可以为他如此。
可他也明白,有些事是空口无凭的。
咬紧后槽牙,心中漫出点点郁闷,觉得林春澹先遇见的为何不是他。但仔细思索一下,两人遇见是在国子监,还是因为谢庭玄。
想来想去,只能痛恨自己为何不叫谢庭玄了。
及此,他也不再说什么了。但依旧疑虑的是,那日他在国子监碰见的谢庭玄,想起他那阴冷的眼神,就跟大白天活见鬼一样,脊背仍旧发寒。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还是觉得谢庭玄没有林春澹口中说的那样好。
可看着少年因为陷入回忆,若有若无翘起的唇角。
忍了又忍,还是没舍得戳破。
只从衣襟的最里面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林春澹手中。虽然昨天下着大雨,但他将这书信塞在里衣里,竟然奇迹般的没湿。
林春澹以为这是他给自己的情信。虽然他对薛曙没任何的想法,但被别人这样深刻地喜爱,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矜骄地推拒道:“我不能收。”
没想到,薛曙很是厚脸皮道:“你还是收了吧。这是我从你那个骗子朋友那里劫来的书信,你还是收了吧。”
“你!”
林春澹被他不要脸的程度震惊到,拆开书信,却想起来自己不认识字。
薛曙懒洋洋地说,“我看过了。魏、泱,只说他马上便会回京,要带你去玩呢。还问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少年目光幽幽的,一边将那书信对折塞到袖中,一边在心里痛骂了他几句。
薛曙这条狗,竟然偷看别人信件,真是罪无可赦。
“你收好了。”薛曙提醒道,“我怕别人捡到这信,天天贴身放着。你若是想和谢庭玄长长久久地过下去,最好将它烧了。别让谢庭玄发现,你之前是骗他的。”
闻言,林春澹脊背微僵,却没有反驳,反而嗯了一声。
他喜欢说谎,心中最清楚信任这东西的重要性。它就像一面镜子,如果打碎了,就算拼回去也是千疮万孔。
恢复不了的。
两人静默无言。
最后是林春澹起身,他欲跪回蒲团上时,却听一声:“施主,该走了。”
微愣,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住持,发觉他的目光落在远处。
顺着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