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乔昱川对着驾驶座的苏砚顷喊道,“砚子你开慢点啊!”
薄贺看着前方能见度不足百米的道路,眉头紧锁:“要不换川川开?”
乔昱川以前为了拍公路片,特意跟职业赛车手特训过一个月。
苏砚顷打开双闪和雾灯,雨刷器开到最大档:“现在换手更危险。”他将车速降到30码,“你们帮我看着点路况。”
雨刷疯狂摆动,仍然赶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
后座突然传来乔昱川的吼声:“低头——!”
山壁上的巨石轰然坠落。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车顶被砸得凹陷下去,整辆车猛地朝右侧倾斜,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与山壁护栏狠狠相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撕裂声。
刹那间,剧痛席卷全身。
薄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副驾驶的车窗就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爆开,几片尖锐的碎片划破衬衫,在他锁骨至腰腹间撕开数道血痕。
一根扭曲变形的护栏钢管从破碎的车窗插入,直接刺透薄贺的右肩,鲜血顷刻涌出,将半边衬衫浸透成刺目的红色。
“砰!”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薄贺的额头重重磕在车门框上,额角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温热的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早已染红的安全带上。
意识涣散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苏砚顷的金丝眼镜碎裂,镜片上沾着血珠。
后座的乔昱川前额磕在驾驶座椅背上,眼前黑了几秒才恢复清明。随即,浓重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贺崽!”
他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声,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踉跄着冲到副驾门前,发现变形的车门卡死在框架里。
乔昱川赤红着眼,抬脚狠狠踹向门锁位置,一次,两次,三次……“哐当”一声,车门终于被撞开。
乔昱川的手悬在半空,指尖颤动得厉害。
薄贺双眼紧闭,睫毛被雨水打湿,凌乱的黑发黏在颈侧,唇色褪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唯有唇角一抹血痕艳得触目惊心。
他呼吸微弱,每一次轻颤的吐息,都让贯穿右肩的钢管带出更多鲜血,安全带深深勒进伤口,可昏迷中的人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驾驶座传来一声闷哼。
“砚子!你怎么样?”乔昱川猛地抬眼,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苏砚顷的金丝眼镜碎了一半,镜框歪斜地挂着。额角的伤口不断渗血,晕在镜片上,他干脆扯下眼镜扔掉,接着抬手压上薄贺颈侧。当感受到那微弱但持续的脉搏时,他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了些:“活着……”
苏砚顷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混乱中抽离:“乔昱川,止血。”
乔昱川眼眶通红,一把扯下自己的T恤,颤抖着将衣物按在薄贺肩上,鲜血转眼就浸透了整块布料。
“操!操!!”乔昱川的吼声支离破碎,“薄贺你他*别睡!听见没!别睡——!”
薄贺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右肩的血把座椅染透了大半。乔昱川咬着牙,一手死死压住那处狰狞的贯穿伤,一手托住薄贺的上半身,小心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薄贺的头随着这个动作无力地向后仰去,脖颈线条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操……”乔昱川心脏一缩,慌忙调整姿势,他用掌心护住那截苍白的后颈,轻柔地将人慢慢揽进怀里。
“薄贺…薄贺…”他轻轻拍着对方冰凉的脸颊,低声哀求,“别睡,看看我……”
薄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血珠挂在末端,如同垂死的蝶翼。
苏砚顷用左手摸出手机,屏幕早已碎裂,完全无法操作,他低低骂了一句,嗓音沙哑:“乔昱川,手机。”
乔昱川狠狠咬了下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疼痛让他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他掏出手机递过去,这才注意到苏砚顷始终用左手动作,而右手一直垂在身侧,手腕高高肿起。
“砚子你的手。……”乔昱川声音又绷紧了。
“轻微骨裂,没事。”苏砚顷说得轻描淡写。
“盘山公路17公里处发生山体滑坡引发车祸,一人失血性休克,意识丧失已超过三分钟,”他语调平稳,吐字清晰,“右肩贯穿伤伴疑似颅脑损伤……”
挂断电话后,苏砚顷扯下自己的衬衫绑带,按住乔昱川的肩膀:“你听好,”他提高音量,“用这个在他伤口上方三指处扎紧。别碰钢管,等专业医护来处理。”
“暴雨会延缓救援,我们必须争取更多时间。”
“乔昱川,看着我。”苏砚顷用左手扳过对方的脸,那双含情眼锐利如刀,“他不会死,听见没有?我们都不会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