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热起来一点才问:“发生什么了?”
看季苇一的反应,季津应该没发现他在医院,而是别的什么事情。
季苇一把被子底下的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搭在胃上,用力向下压:“没什么,催我回家呢。”
张渊试图安慰他:“好起来,就能回家。”
“张渊。”季苇一叫了他一声,看着对方抬起来的黑漆漆的眼睛,涌到嗓子眼的话又卡住。
“怎么了?”张渊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季苇一轻轻摇了摇头,把脸往张渊那侧倾:“没事,我就是有点累。”
他明知道迟早要说,却又犹豫着不敢说。
他希望过去的阴影不会笼罩在张渊头顶,可死亡如果轻飘飘地揭过,难免令他他感到恐惧。
所以怕张渊难过,又怕张渊不难过。
而张渊只是挪到床沿上把他揽在怀里,手伸进被子下面,钻进他的手掌和胃部之间,把湿冷隔绝开来。
季苇一极力掩饰的病灶就这样暴露在张渊的温柔之下,他偏头吻了吻病人的额角:“累就休息。”
季苇一把头枕在张渊肩头上,人体拱起的高度并没有比病床的弧度更利于减轻呼吸的负担。但是整个人被包裹在怀里,体温让他感觉到安心。
绞做一团的胃在有规律的按摩下逐渐舒展,血腥味散去之后,喉根处残留着淡淡的苦涩。
“张渊。”季苇一浅色的瞳仁转动,近在咫尺,张渊黑漆漆的眼睛里映入他的影子。
“我打听到了你父亲的消息。”
第73章旧事
听到“父亲“二字,张渊抱着季苇一的手臂并未放松,手掌仍在有节奏的按摩着,垂下眼睛看着季苇一手背上的输液管。
今天已经打了不少药进去,被胶带固定住的皮肤周围隐约泛着青,代谢功能下降,手背很容易肿。
他没接季苇一的话茬,隔了几秒钟,忽然抬头:“吊瓶空了。”
下一刻把季苇一放回床上掖被角按铃叫护士一气呵成,等季苇一因为缺氧而反应迟缓的大脑追上他的动作,护士都已经推着小车进屋来了。
国际部病房的响应未免太快呢……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怎么氪金还会影响谈心的氛围。
张渊甚至像小学里会举手打小报告的讨厌同学一样认真告状:“他刚刚碰到留置针了,很痛。”
季苇一全身上下虚得也就眼珠子还能灵活运动,狠狠瞪张渊一眼,手已经被护士拿过去一通查看。
针头其实还好好地埋在血管里,但轻轻碰一碰周围的皮肤表面季苇一就抿着嘴皱着眉,堪称可以写入猫咪忍痛指数鉴别图鉴的标准表情。
护士犹豫片刻,还是建议他们把针拔了可能会更舒服一点。
反正能住这屋的都是万恶的资本家,不走医保也不会吝啬一套针的钱。
拔了针,撤了输液管,护士推着小车离开。张渊当即郑重宣布:“抱你去洗手间,回来早点睡觉。”
依旧没能彻底接受自己如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季苇一下意识拒绝:“不用……”
张渊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小腹上轻轻压了一下,酸胀感如同针扎一样顺着下腹部放射状散开,季苇一浑身一哆嗦。
“你不急吗?”张渊问,“医生说药里有利尿剂。”
季苇一哪里肯把这种事情拿到嘴边来聊,苍白的脸颊上都涌出两坨红霞,半张脸缩进被子里不吭气。
不提不急,一提还真……
都怪张渊按来按去!
张渊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半天得不到回应,还以为自己下手按重了季苇一肚子痛,更加确信有什么问题亟待解决。一手抱膝弯一手穿过腋下,抄起季苇一就进了洗手间。
季苇一脑袋跟用弹簧拴在身上似的,脖子软趴趴支撑不起头的重量,稍微一动血压就跟不上,干呕一声瘫软在张渊怀里。
彻底任人宰割,难受得连害羞的力气都没有,完全依靠着张渊帮助才哆哆嗦嗦把人生大事处理好。
再回到床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明明医院的床很硬,却好像睡在云端之上,睁眼闭眼都有星星点点的光斑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