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意呢?表达爱意的方式能作假,爱意是否也可以作假?
接触到季苇一嘴唇的刹那,的确有一缕隐忧与惶恐几乎越过大脑运转,在他的心中一闪而过。
然而立刻被淹没在如同烟花般炸裂的喜悦中。
这是一个与他的任何记忆任何想象都截然不同的吻。
起初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眼泪混合雨水沾在唇上,这是一个微咸的吻。季苇一不躲不闪,只是迎着张渊的动作凑上来,闭上眼睛。
张渊却舍不得让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消失,哪怕因为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被盯住的睫毛因为虚焦晕开眼影般的深色。
两个人都很挺拔的鼻子在此刻竟成了阻碍,亲着亲着,把对方挥开一点。
张渊捧起季苇一的的下巴,偏开头去,依旧十分虔诚地朝那两片唇上琢下去。
季苇一在这一次袭击里被打乱呼吸节奏,窒息的恐惧感带来不必要的紧张和挣扎。他把自己呛了一口,咳嗽着在张渊唇上磕了一下。
下意识地挣扎,头顶浴巾滑脱,理智重新回炉。淡淡血气在张渊嘴里晕开,他放开季苇一,把落在地上的浴巾攥在手里。
余温尚在,众目睽睽之下,没人知道他们在浴巾底下做了什么。
季苇一坐在地上兀自喘气,紧张悸动叠加过度疲惫,手脚发软,一时动弹不得,只盯着张渊的嘴唇发愣。
“小季总……”生活制片惦记着财神爷今天中午才从医院出来,十分担忧他把自己累撅过去。
刚伸手要扶,坐在对面的张渊倾身过来,扒掉季苇一身上一碰就哗啦啦作响的塑料雨衣,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地上水渍未干,落满尘土的世外荒原让洒水车浇了半晌,流淌的几乎是泥浆。张渊在地上滚了半天,衣服早被浸透,脏兮兮贴在身体上。
他用雨衣干净的内侧裹着季苇一,越过各种设备的重重阻碍,慢慢把层层人群甩在身后,往那间活动板房搭成的休息间里去。
雨是人工的,进了屋又是西北熟悉的温暖干燥。张渊把季苇一放在沙发上,背对着他脱掉一身狼狈。
换完衣服,把好用的那对助听器又戴回耳朵上,仍低着头不敢转过身来。
过了喜悦上头大脑空白的那一刻,他逐渐回过味儿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跟做梦似的。
或许从遇见季苇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陷在一场久长的大梦里。
美梦会在最幸福的那一刻醒来吗?
季苇一软绵绵陷在沙发里,躺下来之后脑袋的位置降低,心血循环负担减轻,不适感减轻了不少。
只是心跳依旧很快,他嘴里都有点泛苦,身上却轻飘飘地,人虽然坐着,又好像是在云端上。
窝在沙发上,柔声道:“张渊。”
见对方半天垂着头没有动作,依旧用不大的音量说:“张渊,我知道你听得见。”
终于无法继续装聋作哑的青年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季苇一看到他脸上的试探与犹豫,但张渊没有继续再回避下去,而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单膝半跪在沙发边上。
看着他,不说话。
季苇一用攒下些力气的手脚,努力让自己坐起来,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叫他的名字:“张渊。”
张渊仰头看他,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艰难开口:“是……什么意思?”
季苇一偏头看他,似笑非笑:“你觉得呢,不是你要亲的吗?”
生涩的语言似乎难以表达心声,张渊喉头用力滚动一下,才把呜咽般的声音组成调子:“是喜欢吗?”
季苇一气笑了:“你难道真以为我随便跟什么人都接吻?!”
对方适时抓住重点:“那之前,还有谁呢?”
“没有!就你一个!谁也没有!”季苇一彻底放弃挣扎,小发雷霆。一用力嗓子就痒,尾音淹没在咳嗽里,气势一下子就散了。
张渊忙站起来在他背上拍几下,眼看他平复下来,又直身垂眼盯住季苇一的脸不动。
直白而炙热的目光烧得季苇一脸有点烫:“看什么呢?”
“看你。”张渊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到让人想要堵住他的嘴:“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