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带歉意:“抱歉,你的条件很丰厚,但我不想接受。”
从尚文容将这场交易摆到明面上,章润竹就开始不舒服,她是个俗人,但又没俗到急不可耐将自己明码标价售卖出去。
她早已认清爱情这东西不是她该奢求的,可她到底保留了一分固执和幻想,期待着哪怕有极其微渺的机会,可以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所以,她绝对不会答应尚文容的提议。
哪怕没有章惜妍,她的回答也是否定,这与旁人无关,仅是她个人的选择。
但尚文容显然不信,对方耸肩:“好吧,看来她在你心里确实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章润竹不想再多费口舌解释,横竖对方不会相信,她索性放弃挣扎。
两人没待多久,尚文容手机响起不知是谁打的电话,对方看了眼摁断,接着便示意离开。
章润竹没有在甲板待太久,她拿起相机,踱步往套房的方向走去。
在走廊里,章惟柏叫住了章润竹。
她们进了一个隔间,章惟柏先是问了公司的事,见章润竹有点拘谨,便露出一抹浅笑,说道:“怎么跟期末考试似的,我又不是你的班主任,随便问问而已。”
章润竹这才也轻松下来,笑了笑说:“毕竟是我做事不细心,导致项目临时被叫停,好在我回去一趟疏通了关系,那边的人说后续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章惟柏顿了顿,像是有些感慨,“仔细一想,公司交到你手里也不过两三年光景,你便已经能做到这个程度,我很欣慰,说到底是我懒怠,想早点退休和爱人多多相处,倒是苦了你了。”
“哪里的话,能为母亲排忧解难,我就很开心了。”章润竹恭敬地回答。
不论章惟柏还是余甄诗,她都和她们留有一定距离感,刻进骨子里,成了一种习惯。
或许刚被领养的时候,她有过冲动和幻想,认为自己也有了新的妈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想清楚一些事。
血缘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会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表现出来,比如这人的鼻子像Omega长辈,那人的眼睛像Alpha长辈,而人们也乐此不疲进行这种“相似连连看”,致力于找到每一个孩子和长辈的相似之处,以此感慨“果然是一家人”。
余甄诗和章惟柏都是顶好的长辈,虽然领养章润竹这件事事发突然,是小女儿心血来潮的产物,但她们对此抱有严谨认真的态度,没有丝毫冷落忽视章润竹。
礼物精挑细选,衣服从不重复,日常起居和章惜妍标准一致,可以说,她们拿章润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不愿意在任何方面让她受苦。
但章润竹心中有隔阂,她不敢真的拿对方当亲生母亲,怕再一次被抛弃,以及真心错付。
小时候,她就是被亲生母亲遗弃在福利院门口,因为她腺体先天发育不足,是难治的病。
那时她刚出生不久,裹在襁褓里,于一个雨夜被院长发现,如果再晚一些时间,兴许就要冻死。
所以章润竹对长辈天然有一种敬畏之心,哪怕爱戴她们,也会有所保留,怕一片真心换来毫不留情的遗弃。
包括成长期遭受的欺凌,以及旁人的风言风语,更是让她不想向母亲们倾诉。
怕对方觉得麻烦,怕给人带来坏情绪,怕被人嫌弃和厌恶,所以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敢往外说,哪怕余甄诗三番两次询问,她也仍选报喜不报忧。
学校里那些事,没必要被母亲们知道,如果对方插手处理,就意味着她不够独立,没有足够的能力,给人带来了麻烦和问题,那么她的存在就会显得更加多余。
她的五官和余甄诗或者章惟柏一点也不像,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获得足够的物质条件,已经是她的幸运和荣幸,她不敢再奢望更多。
比起那些领养后又被弃养或者虐待的同龄人,她已经足够幸福和美好,那些挫折和磨难,也就不值一提。
保持着这样的底线,章润竹一直和两位母亲尊重有余,亲近不足。
幸好章惜妍是个十足的麻烦精,吸引了余甄诗的注意力,不至于让她更加辗转反侧。
“说起来,等以后你结婚了,说不定就不能让你一直操劳公司的事,免得文容不满。”章惟柏像开玩笑一样,提起了联姻的事。
100%,这样罕见的数值,除章惜妍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章润竹会和尚文容结婚。
章惟柏并非出自恶意,而是一种和晚辈开玩笑的态度,严肃不足,诙谐有余。
章润竹迟疑几秒,没有说出刚才在甲板上,她已经和尚文容表明心意的事,这同样也是她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告知母亲们。
“不论如何,我都将公司的事放在首位,不会耽误公务。”她最终选择含糊不清地回答。
章惟柏点头,又意有所指地说:“要是你妹妹能有你的半分觉悟就好了,她年轻气盛,总免不了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撞一撞南墙,栽个跟头,兴许也就明白,不是所有事经她闹一场就能得偿所愿,物件如此,人也这样。”
章润竹睫毛迅速颤了两下,不清楚章惟柏为何突然说起这些,但她面上不显,仍是一副平静模样。
“毕竟年轻,就让她闯荡一下,真头破血流了再训导也不迟。”她斟酌着,尽量客观地回答。
章惟柏:“说的也对,不过你也别太溺爱她,那孩子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越是纵容,她越胆大妄为,如果哪天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要求,你要坚定立场,不能一再退让。”
“……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