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个活路。”黑衣人毫不客气地截断了她的话头,“洗掉逃犯的底子,换副干净身家。替林府那位庶出的四小姐林云舒,嫁进永定侯府。”他微微俯身,“你的活儿就一件,‘克’死江聿风。等他断了气——”
他顿了顿,声音里没什么波澜,却砸得云雀心头一跳,“五万两雪花银,送你和你那叫阿九的兄弟,远、走、高、飞。”
五万两?!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云雀脑子里“嗡”一声。有了这笔钱,她和阿九这辈子再不用坑蒙拐骗,东躲西藏,看人脸色吃饭了。
她使劲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乱撞的狂喜,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带了点颤:“这…这种事……哪能打包票?”她飞快地抬眼瞟了下黑衣人,又迅速垂下,“万一……万一我‘克’不死他呢?”
“克不死?”黑衣人肩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一声极短的嗤笑被咽了回去,“那你就是永定侯府正儿八经的二少奶奶,顶着林云舒的身份,享一辈子的泼天富贵。或者……”
他手腕一翻,一个不起眼的黝黑小木牌抛了过来,正砸在云雀胸前的衣襟上。
云雀接过来,只见上面刻着个古怪的符号。
“七日后,你若觉得这富贵烫手,拿着这个,到老地方寻我。三万两,送你走,也够你们花一辈子了。”他的声音依旧平平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云雀下意识地攥紧了那枚还带着体温余热的木牌。
五千两……侯府少奶奶……
天底下真有这种好事?刚死里逃生从乱葬岗爬出来,转头就有金馅饼砸脸上?
她攥着木牌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口那点狂喜的火苗还是被求生欲激发的警惕压了下去。
“我不干!”云雀把木牌往地上一扔,撑着发软的腿就要站起来往外冲,“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自己想法子跑……”
狠话还没撂完,肩膀骤然一沉。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了下来,骨头被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轻响。她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
“跑?”黑衣人冰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迈出这道门槛,你就是板上钉钉的逃犯。京兆府的捕快、谢府撒出来的家丁,还有——”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宫里那位娘娘一句话就能调来的侍卫……都等着把你生吞活剥。”
云雀的身体僵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上蕴含的恐怖力量。
“至于你那个兄弟——”黑衣人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探进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在云雀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枚小小的、用桃核粗糙雕刻成的猴子挂坠,雕工笨拙,猴子脸甚至有点歪。
——是阿九!这是他睡觉都要攥在手心里的宝贝,是他那没了音讯的娘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云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你把他怎么了?”她嘶喊着,身体本能地想往前扑,却被肩膀上的手死死按住。
黑衣人像是欣赏够了她瞬间炸裂的惊恐,慢悠悠地把桃核猴子收进怀里,“你那兄弟,腿脚倒快,可惜慌不择路,跑岔了道。今日,怕是赶不回来了。”
他拍了拍放桃核的位置,“你点头,他明日就是林府陪嫁队伍里清清白白的小厮。你摇头……”后头的话没说完,却是再明了不过了。
破庙里死一般寂静。
几缕晨光挣扎着爬进来,斜斜地打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将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一明,一暗。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道影子动了动。
云雀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稳住声线,一字一句道:
“……好。我嫁。”
***
云雀只记得自己被一块带着怪味的黑布蒙住了头脸,然后后颈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