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述身体后仰,往后躲了些,果断拒绝:“不行。”
彼此之间的距离一靠近,阮湘鼻尖霎时便闻到了股熟悉的辛辣气味,这气味甚至掩盖住了林延述身上的柑橘清香,丝丝缕缕地紧锢在他周围。
女生轻嗅过去,辨认出这是红花油的味道,语气关怀:“你哪里受伤了吗,我怎么闻见你身上一股子药味。”
“哦,这个啊。”林延述说:“前天搬东西的时候侧腰不小心撞到桌角了,没事,很轻微的一点淤青而已。”
阮湘知道他一向爱逞强,大难临头也能强装出一副淡然做派,因此对林延述的话半信半疑,作势就要去拽后者短袖下摆。
见状,男生猛地站起身体,闪身逃开阮湘的接触。
对视间,林延述步伐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躲避的意味分外明显。
瞧他反应这么大,阮湘狐疑起来:“我只是想看下你腰间的伤,你有必要躲得那么远吗?”
“我腰部蛮敏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延述很快又恢复到往日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像刚刚那一刹那的慌乱就只是阮湘的错觉而已。
“阮同学,我刚洗完澡,你碰完我还要再洗第二遍,你昨天不是才说不让我洗冷水澡,这就不管我了?”
虽然这理由拙劣到一听就是瞎掰,但见林延述实在不想让她看,阮湘便也没再强迫,只是再三叮嘱后者要是不舒服一定要随时跟她讲。
男生点头应好,笑着叫她不用担心自己。
不过因为这件事,阮湘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林延述身上一些平时被她所忽略的细节。
比如换衣服时总要避着她,在外面热得发汗也不愿意撩起一点点衣摆,洗完澡出来永远穿得整整齐齐,裹得仿佛不染凡尘。
阮湘曾试探性地几次在两人接吻时拂过林延述腰间,可却都被后者不着痕迹地抓在掌心,按回在身体两侧。
他对自己腰腹的保护,近乎已经到了戒备森严的程度。
可越是如此,阮湘就越是好奇。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有天阮湘和吴桉赶早晨出去写调研报告,林延述挤出牙膏,备好早餐,敲门喊她起床。
待阮湘收拾好出来时,林延述正站在窗边给铃兰浇水。夏季风悠悠吹过将纯白窗帘掀得飞扬,阳光顺势倾泻而下,将男生轻薄的白衬衫照得透光。
有一瞬,阮湘在他腰间看到了些深色痕迹,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林延述身形便已迈进暗处。
“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帅到你了。”他调侃道。
“想多了。”阮湘说:“林鼹鼠,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暴露,一点也不像良家夫男,好男人五百条必修法则真是白看了。”
闻言,林延述扫了眼自己的衣着:“哪儿暴露了?”
她伸手指挥:“你站阳光下试试。”
男生不假思索地两步踏进光下,低头看向上衣。衬衫宽松,他大半个身形勾勒出来,要透不透的,猛一眼看过去的效果简直比什么都不穿还要涩情。
“服了……”林延述光速逃出光线下,藏进阴翳中,语气尴尬,“我等下换件衣服。”
阮湘乜他一眼,没说什么,拎起包:“我走了。”
“忙完跟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房门撞向门框的瞬间,客厅里再度恢复安静。
确定阮湘离开后,林延述走进房间迅速脱下衬衫,这段时日他腰腹间的淤青在药物治疗下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但长年累月的痕迹又岂会轻易消退。
阮湘最近已经明显开始怀疑他,这件事很难再瞒下去,林延述心中刮起疾风骤雨,待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习惯性地再次袭击上腰腹。
他神情颓丧,竭力忍住那股掐向腰侧的欲望,改将指尖刺入掌心,想把这份痛苦慰藉凝练出一个交换转移。
到底要怎么办才行,难道真要去看心理医生?
可他根本就无法开口。
林延述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把那些压抑在心里的事情尽数倾诉出来,那么现在的自己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他就犹如片掉落在泥潭中的树叶,周身早已浸入脏污,即使把他打捞起,冲刷干净,表面看去光洁如新也没有用。
他内里的每一条叶脉都已被沙石堆积,想要取出的代价唯有把他剖开,可四分五裂的叶片,又会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就在林延述情绪再次被拉入自厌漩涡之时,卧室的房门骤然传出“吱呀”一声,探出道谨慎,细小的光线。
这声音轻到就如同拿钉子敲开蛋壳的顶层,可余下的全部却在这瞬间尽数沿着裂痕皲裂开来,血腥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