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想打招呼,又注意到男生正拿着手机在跟人通话,便及时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与以往不同,眼前的林延述周身沉寂,表情冷淡而又空无,整个人像是张揉成团又被展开的白纸,残破的痕迹分外清晰。
因为这里过分安静,阮湘甚至能依稀听到电话那头刻薄冷厉的声音。
察觉到周围有人靠近,林延述警戒地说了句什么,迅速挂断电话。
男生双手抱臂,面无表情道:“不管你是谁,现在出来。”
闻言,阮湘尴尬地走进林延述视线当中:“不好意思,我是逃跑的时候碰巧路过这里的。”
见是阮湘,林延述盯了几秒,而后收回目光,轻轻地“嗯”了声。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想偷听的。”
见他心情不好,阮湘缓步走过去,与男生并肩靠在了隧道昏暗冰冷的墙壁上。
林延述神色恹恹道:“我没事。”
阮湘问:“你现在这么消沉,是因为打电话的人是你爸爸?”
林延述点了点头,其外一个字也没多说,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阮湘并没有被他的这副模样吓退,反而将声音软下了几分:“你要是很难受的话,也可以试试倾诉给我听。”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林延述帮过她很多次,而她却从来没有帮助过林延述什么,盟友这个身份当得蛮不合格,所以现在,阮湘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报下平日里林延述对她的好,而不是视若无睹,独自离开。
闻言,林延述掀起眼皮,凝视着女生的眼睛。
片刻后,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消化。”
见林延述实在不愿倾诉,阮湘试着逐步开解,缓和他的情绪:“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是因为小时候没跟父母在一起生活才会和他们产生矛盾,关系变得很差。”
“我猜他们是不是经常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钢琴比赛也是他们逼你参加的。”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你做很多事情都不开心啊。”阮湘一件件的帮他梳理,“你参加钢琴比赛不开心,期末拿到年纪第一也不开心,包括现在,你接完他的电话也不开心。”
“道理很简单,如果这些事情是你发自内心想要去做,想要做好,那为什么你拿到成绩还会不开心。”
听完女生的分析,林延述喉咙里发出声低哑的笑:“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是你痛苦的太明显了,林延述,即使这样你都没有想过要逃吗?”
“逃?”林延述揣摩着这个字眼,自嘲地说,“我逃不开的,他们是我的父母。”
“怎么会逃不开?”阮湘讲,“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即使痛苦不堪被折磨的精疲力尽,我也还是从我的原生家庭里逃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一直选择正面应对这一切呢?趋利避害这个成语听过吧,面对不了的话逃避就好了,没有人会被规定需要永远坚强地面对所有事情。”
“只要你想,你随时都有抱头鼠窜的权利,尽管狼狈,但却无比自由。”
见林延述神色怔然却不说话,阮湘继续道:“你知道我每次收到伤害时最想变成什么动物吗?”
林延述摇了摇头。
“我想变成一条鱼。”
“为什么?”
“因为鱼天生就有保护它的鳞片,它既能帮助游鱼避开水流,又可以保护鱼身。”
“小时候我和妈妈每次挨打时,我都在幻想我要是能变成一条鱼就好了,只需要带着我的鳞片把头扎进水里,不会难过不会痛苦更没有牵绊,记忆那么短暂,我就只管去随波逐流,随心所欲。”
“包括现在我偶尔也会这样想,是不是很会白日做梦?”阮湘问道,“你呢,林延述,你幻想过吗?
“嗯。”林延述长睫垂下,被她拉回童年的记忆里,“我曾经想过变成只鸟。”
他想要飞走,但却总没有勇气去实现自由。
“你看,其实你是有答案的,就算逃不掉又怎样,结果又不会比现在更糟,既然改变不了这一切,那我们就试着去逃跑。”
抬眸间,林延述对上女生的目光,他眸中有追寻与探索,和对一份未来的忐忑。
“我要怎么做?”
见男生态度有所松动,阮湘认真地替他思考:“和我一样,第一步搬家。林延述,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暂时摆脱让你痛苦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