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认真完成控制狂老妈的交朋友任务,故意把话说得难听许多:“因为你这种好学生很无聊,每天过得像个完成任务的假人,挺装也挺没意思,了无生气。”
迟辰说完这番话*,已经做好了跟旁边这位三好学生打一架,或者听他哭哭啼啼告老师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待人冷漠疏离的林延述居然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他平静、分外认真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林延述,双木林,延续的延,讲述的述。”
迟辰看他一眼,没握他的手,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有什么好介绍的,又不是不认识你。”
在那天,林延述有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时间像被打蛋器打发的奶油,迅速地膨胀起来,虚化回忆里所有部分。
中考结束后,林延述被洛城一中高价挖走。
林成责和柳薇曾向他许诺,如果他能如愿考上洛城一中就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
两人说话算数,在拿到一中的录取通知书时主动询问林延述的愿望是什么?
林延述想了想,对他们说:“你们可以给我买个蛋糕吗?”
“今天是你生日?”林成责问。
林延述摇了摇头。
今天当然不是他的生日,只是他很想吃蛋糕,想吃从童年开始就一直缺失的那块生日蛋糕,爸爸妈妈亲手买给他的生日蛋糕。
那个不用再委曲求全地分给别人,只为得到片刻虚假友谊的生日蛋糕。
很快,蛋糕送达,林成责出手阔气,买了个足足三层高的蛋糕,也不管林延述是否能吃得完。
林延述刀尖切开精致蛋糕,把它送进嘴里的瞬间忽然很想落泪,那刻奶奶说给他童年的话终于不再是空话,而是一个可以被期待的“事实”。
很快,上完家教课的林桦越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在看到蛋糕时双眼放光。
他扫视一圈客厅,不满地嘟囔道:“哥,我还没下课呢,你居然不等我自己先吃,也太自私了!”
林延述身形挡住蛋糕,语义明确:“这是我的蛋糕,我一个人的,为什么要等你?”
林桦越没再接林延述的话,而是可怜兮兮地看了柳薇一眼。
柳薇熟练地劝道:“小树,给你弟弟也切一块嘛,专门买的大蛋糕就是想着让你们兄弟俩一起吃,不要不懂事。”
闻言,林延述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可这是我辛辛苦苦才实现的愿望,我不想分享给他。”
林成责懒得再听他多说,直接下命令道:“林延述,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我现在要你分一块蛋糕给弟弟,这是我的要求,别废话,现在给我照做!”
男人冷酷的话语扇在耳畔,林延述垂下头,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地震。
最后,他只得,也只能屈服道:“对不起,林桦越,是我太小气了。”
接着,林延述在三人围猎的目光中,缓缓地拿起刀柄,被迫切下了原本只属于他一人的蛋糕。
蛋糕被放在盘子里送至林桦越的嘴边,他笑着说这蛋糕好甜,于是林成责和柳薇也笑了。
他们疼爱的目光追逐在林桦越身上,慈爱道:“喜欢就多吃点,不够爸爸妈妈再给你买。”
这幕映入林延述的眼底,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苦,他咬牙咽下嘴里那甜到发腻的奶油,感觉像是在吞下破碎的玻璃渣。
他们一家三口将这幸福的圆围得坚固又戒备森严,林延述退让一步,又退一步,直到他脚步被逼停在悬崖周边。
破天荒的,林成责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有点过分,林桦越走后,他补偿性地给林延述转了八万块钱,打发他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并淡淡地说了句:“你这次做得还可以。”
林延述拿着这钱,神情变得尴尬又无措,听到林成责的这句话时,兴奋与痛苦交杂。
他好不容易为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瞬间崩塌,他可悲地发现,就因为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因为那天林成责在玩轮滑时拉住了他的手,他便因此恨不起来他了。
林延述的情绪在一瞬变得愤怒又悲凉,他几乎是愤恨地想,如果那天林成责没拉起他的手就好了。
如果他那天没有拉着他的手向前走,没有把他托举在身前让他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或许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恨他了。
林延述从这刻开始讨厌蛋糕,也只能讨厌蛋糕。他不敢去恨林成责和柳薇,这样他的改变就毫无意义,不管怎样,他总要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那片刻温情。
同时他也不死心地在赌,赌那一丝一毫拥有爱的可能性。
晚上,林延述为了排解烦闷不堪的心情,独自漫步在离家不远的江边。
天色沉暗,路灯亮起,散发着明亮光晕。
林延述站在江边,低头望向江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知从何时起,他倒影的面容变得冷漠而又锐利,似乎不近一点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