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生活中,林延述很快了解到那个像小鸟一样的王子是他的弟弟林桦越。
而他之所以会被爸爸妈妈接回来,是由于家里的保姆请假,没能把搬家后不要的废物及时扔掉,贪玩的林桦越在废物堆里扒来扒去,却意外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林成责和柳薇抱着一个小男孩的画面,林桦越很聪明,通过日期推算出来这个小男孩并不是他,便拿着照片不依不饶地去问他们,这才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个亲哥哥。
当独生子女的生活虽然幸福,但多少也有点寂寞难耐,林桦越闲得着急,便天天管林成责和柳薇讨要哥哥。
两人不厌其烦,最后才勉为其难地同意把才过两岁就被他们送到老家的林延述接回来。
看到林延述时,林桦越坐在爸爸的肩头上想,原来要个哥哥就像要一个限量款变形金刚那么简单啊。
这时的林桦越六岁,恰好是林延述发现自己被大家讨厌了的年龄。
林延述虽然反应慢,爱神游,但他的观察力却很强,没过几天他就看出来,他心心念念许久的爸爸妈妈似乎不是很愿意和他玩耍。
某天,家里来了位很厉害的大人物,厉害到永远仰着头的林成责也要卑躬屈膝地和他讲话。
柳薇把林延述藏进玩具屋里,温柔嘱咐道:“小树,你一个人在这里玩,等下不要出来也不要说话,做得棒的话妈妈改天带你和越越去游乐园好不好呀。”
林延述乖乖地点头,独自在房间里拍皮球。
没过一会儿,他听到了林桦越在客厅里背古诗,讲英语的声音。
林桦越讲话特别好听,吐出的声音像是掰断根竹子似的清脆无比,而林延述说话则因为带有浓重口音,变得像是桶烤糊了的巧克力,脏兮兮地化在太阳底下,一身黏腻。
林桦越声音静下后,紧接着,客厅里掌声雷动。
表演完毕,林桦越去到林延述所在的玩具屋,他回来时的样子像是位打了胜仗的将军,整个人都威风凛凛。
但这位将军并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林延述手里的皮球在地面轱辘两下,欢快地跑向客厅。
林延述吓得连忙冲出去抓球,明明动作已经用尽全身解数的轻,却还是被敏感又谨慎的大人们给发现。
坐在沙发上的那位男人挑了下眉,主动朝他打起招呼。
奶奶教过林延述小朋友要讲礼貌,于是他认真回复道:“叔叔好。”
听到他说话的口音,男人扯扯嘴角,好奇地看向林成责:“这孩子是谁,也是你们的小孩吗?”
林成责脸色不变,笑着说:“当然不是,这是家里保姆的孩子。”
随后他敛眸,一双鹰似的眼睛牢牢盯着林延述,锋利狠抑,后者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抱着皮球冲回了房间。
“怪不得这孩子这么黑,村里的小孩貌似都这样吧,看着还蛮让人心疼的。”望着林延述落荒而逃的背影,男人若有所思。
柳薇连忙接过话茬:“我们看他们一家可怜,孩子小小年纪就要跟妈妈分离,所以特地让保姆把自己的孩子也接过来住,正好让越越也有个玩伴。”
“是吗?”男人缓缓吐出口烟,在一片云雾缭绕中说道,“小林,我记得你跟你爱人也是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一路混到现在的,真是了不起啊,都说人穷志短,我看你们倒是恰恰相反。”
“您是把我记成老陈了。”林成责努力赔着笑脸,“我跟柳薇都是土生土长的洛城人,不然哪儿能配得上认识您啊!”
男人笑了笑,把烟按灭,不置可否。
半响,他慢条斯理道:“我倒是觉得,刚刚那个拾球的小孩更像是你们的孩子。”
见林成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男人又笑着补充道:“啊,小林,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孩子说话的口音跟我第一次见你很像,结结巴巴还有点口齿不清,怪叫人怀念的。”
语毕,他望一眼林延述离去的方向,指尖轻扣桌面。
皮球比身体抢先一步滚进房间,林延述合上门时整个人禁不住发抖起来,他记得这个眼神!
村里的小朋友说讨厌他时露出的都是这个眼神!
跌坐在地上,林延述忽然*很是无助。
难道他要被爸爸讨厌了吗?怎么办,他不想被人讨厌。
当天晚上,林成责大发雷霆。
第二天,家里多了位负责每天教林延述学习普通话的老师。林成责定下的要求严格,他随时回来提问,只要读音不标准就会失去吃晚饭的资格。
林延述虽然有心想学好,但这么多年的说话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掉,那段时间里他每天晚上都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被迫承受着众人厌恶的目光。
又一次提问效果十分不理想,林成责铁青着脸把本子狠狠摔在玻璃茶几之上。
林延述吓得浑身一抖,听见他呵斥道:“林延述,你也真是够蠢的!你是我儿子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如猪的孩子?!”
当天晚上自然还是没能吃饭,林延述窝在床上蒙着被子,一个人偷偷地咬着嘴唇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