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我也是。”沈书澜带着点笑意,但捏紧酒杯的指尖泛白,像是有仇一般想要将其捏碎。
他消化着对方的情绪,半依在窗边,视线注视着二十五层楼下的一点绿,楼下是有草坪来着,中间是个音乐喷泉。
“你在外面?”
“是。”
“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迟故犹豫片刻后,轻声说了位置,就听到那头开始缓慢的,几乎没什么逻辑的讲着这几天的经历,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般跳脱。
讲着对方出差的各种城市景观和人文历史,沈书澜说得循序渐进,生动形象,似乎很了解一般,偶尔说到某个词,就会扩展到其他的领域,能从几百年之前的历史毫不突兀地转到这里潮湿的天气,紧接着说着吃到的觉得味道很不错的特色菜系,下次要带他过去尝尝,很快那沉稳的声音又转到城市的都市传说,像是电台主播一般娓娓道来。
他第一次听见沈书澜一次性的说了那么多的话,语调平稳偶尔带一点起伏,但他并不想听,他不想听沈书澜在哪里,经历了什么,这跟他没关系。
然而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这些如同废话一般的絮叨,却诡异地钻进他的脑子里,甚至偶尔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脑海中浮现些生动的画面
很奇怪,就像是他的身体突然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轻而易举地叛变了。
迟故自己都没能发现,他那浑身紧绷的如同铁板一般的身体,正悄悄的,以一种细微的变化放松下来。
直到耳旁那清脆又沉重地‘噔’一声响起。
迟故看了眼手机电量过低,正在倒计时的提醒,淡淡道:“还有五十秒。”
“嗯。”沈书澜感觉到那乱成一锅粥的黏腻的情绪已经淡了不少,“等会儿去充电吧。”
伴随着通话结束,像是那连接相隔在千里之外的信号被拦腰截断,沈书澜闭了闭眼,有种想直接飞过去抱一抱对方的冲动,顺便再看看那张脸,嘴角是不是紧抿甚至下压着。
但他有几个会议必须得参加,分别在两个经济发达的城市的分公司,他接手后需要详细了解下状况,同时也是一种必要的身份转换的交接仪式。
沈书澜辗转两地,连续两天几乎从早忙到晚,期间还推掉了其他不重要的活动和会议,几乎是风尘仆仆地直奔日思夜想的人。
下飞机后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打开车顶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下那完美的发型。
刚下车,就望见一间有些杂乱的咖啡厅门市店,透明的玻璃门敞开着,迎面扑来一股碎木屑的味道。
迟故正戴着护目镜,单手拎着电锯,一只脚踩在矮凳上,半弯着腰,神情专注地割断较厚的木板。
可能是今天的天气比较热,对方将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那因用力而露出的微薄的肌肉线条略显力量感,随着红色电锯滋滋滋的声音,木屑飞溅的到处都是。
沈书澜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静静地欣赏着迟故割完后,将木板横过来,压在脚下继续。
就连周围杂乱的环境都显得有种无序的美感,地上胡乱堆着各种木板,凳子,纸箱,还有些装修的工具。
“沈总?”孙渠刚从屋内的柜台出来,端着水准备接替迟故,这家店是他没日没夜找了两天,突然很幸运遇到一家小餐馆不干了转让的,他就想着就着原有简单的装修风格,再重新整改一下。
迟故说自己没什么事,这两天都过来帮忙,他还挺感激的。
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贵人’,他这么一喊,不但迟故听到声音抬头,就连沈书澜都有些意外。
迟故看到沈书澜走进来,温和礼貌地和孙渠打了声招呼,他将电锯关掉,把脚踩着的那块还未割完的木板放好。
“在装修?”
“是啊。”孙渠立马应和道,随即想到什么,立刻解释道:“您放心,没让他累到的,我俩交替着弄的!”
“我妈说稍微运动一下对怀孕没影响的。”孙渠左侧额头旁还贴着两个斜着的X形创可贴,一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还有个可爱的酒窝。
“”
“”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他半个小时前给对方分享的一张图片吗?还是迟故压下心底的疑惑,摘下护目镜问:“您怎么来了?”
“嗯。”沈书澜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我来吧。”
迟故手中的电锯正要被沈书澜拿走,就被更快一步的孙渠抢了过来,“别,哪能让客人来弄,我等会儿来就好,没剩多少了。”
迟故的衣服上都已经沾上了些碎木屑和灰尘,他又扫了眼对方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的样子,眼神定在那米白色的毛衣上,上面几乎布满了细密的绒毛,显得沈书澜更加温和无害,甚至单从外表上看去,就像是某个邻居家好相处的大哥哥一般。
他也跟着点点头,对方这矜贵的大少爷身份,确实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沈书澜笑着说:“我刚好没事,试试。”
于是两人在一旁看着沈书澜拿起电锯,沈书澜拒绝了迟故给送过去的护目镜,稍微撸起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后,并不像他们两人似的,缓慢地踩上去,而是比较干脆利落地压到矮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