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母子的席位离卢知意不远,卢知意说话的声音又实在不小,他们母子听得真真切切。又或者说这满屋子人全都听到了。
卢知昭对徐敏小声道:“他年纪小,马上要上战场了,心里不痛快,口不择言,你莫要多想。”
“娘,你放心,这样的话,我从小到大听的不少了,无碍。”
“敏儿……”她皱了皱眉头,“结婚是大喜事,冲喜之后你的身子就会好多了。”
“我早说了,成婚之事……”
“敏儿,住口。我同你说过的,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更何况丁四小姐她是愿意的。”
一语成谶。
下午的落雪越下越大,徐敏沾了风冷,回府后发了低热,连着低烧了十几日,到正月十五才转好。
天佑三年,正月十五,上元夜。
丁婳最后一次是作为未嫁女去灯会,这长安城的灯会,虽是千门开锁万明灯,亮如白昼,可每年都是差不多的,她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便兴趣缺缺了。
丁家姐妹二人坐到了一个热闹的小摊前,各点了一碗汤圆。
才吃了一半,就听见一旁的锦瑟咋咋呼呼道:“是大公子!”
丁婳抬眼一看,庾经正骑着高头大马经过,一身大红斗篷,分外惹眼。
庾经的眼睛扫过繁灯与众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丁婳脸上,与她对视,半响终是点头礼貌微笑。
“姐姐,他在看你。”身边的丁媛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说。
很快庾经便转头,策马扬长而去。
只是……庾经转头的时候冲她翻了个白眼?
丁婳只当自己是看错了,毕竟前世今生,她都无法想象翻白眼这种表情出现在庾经的脸上。
日子很快来到了二月初十,婚礼的两日前,丁府红绸高挂。
丁婳望着满屋的红绸与厢笼,都没什么兴趣,她只打开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木盒,里面是赵夫人昨日给她的体己钱,五百两银票。
和前世一样的数字,丁嫣的三分之一,她上一世在天佑十年听丁嫣炫耀才知道了这体己钱的弯弯绕绕。
丁婳换了件合体的藏蓝色袍子,独自提灯去了丁大人的书房,前世她只去过一次丁大人的书房,是因二次远嫁向大伯告状的那回。
敲门通传后,丁大人立刻便让丁婳进来。
“怎么到书房来了?”丁大人坐在书桌后疑问。
“女儿不知咱们府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特来问问。”
“不要乱说,咱们府上能有什么难处。”
“母亲昨日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说是嫁资,还说府上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来了,我想着总不能因为这五百两,让母亲让咱们府上的日子过不下去吧。”
“住口。”丁羡揉了揉眉心,他上个月与夫人商量过,给丁婳个百八千两的,毕竟对面是徐府,谁知道夫人自己把钱密下了,本来这后宅的事,丁婳不捅出来也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道她硬是给说出来了。
“你母亲没同我商量过,你且先回去,我问问她。”丁羡打发她回去。
丁婳提着灯站在书房中央面,面无表情地说:“女儿自己是无所谓的,只是担心去了徐府没钱办事过于小气,丢了咱家的脸面。”
“知道了,回去吧,此事我来处理。”丁大人无奈地摆了摆手。
当晚正房的烛火不熄,满屋东西砸的叮当作响。
夜深人静,远在西厢的丁婳都听到了动静,她仔细想了想上一次正房闹出来这动静,还是在七八年前,丁大人归家发现怀有身孕的玉姨娘和三小姐横死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