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河岸柳树抽出些新芽,柳枝轻垂河面,泛起圈圈涟漪,一露天茶舍沿岸边而设,几架竹椅木桌随意摆置,三五个茶客们结伴而坐,手中捧着的清茶袅袅,好不惬意。
小二忙的脚不沾地,提着热壶奔走,茶香随河风四散,驴车吱呀而过,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午后时分显得惬意无比。
茶馆角落一不起眼桌角,三两老者偶有几声“啧啧”,引的对桌男子侧耳。
对桌男子着一袭浅月蓝色长袍,衣质如莹润水泽,外罩窄袖深青锦纹襟带,领口绣有缠枝暗纹,素雅中透露着贵气。
与寻常竖着高髻不同,他青丝只一半高束,同色丝带绾成简净冠髻,余发滑落身后,气质疏朗,身形颀长,水蓝映着湖水,为那疏离的面容平添几分柔意。
顾长宁敛眉品茶,耳边却时刻听着那桌动静。
“听说了吗?”角落桌旁一人放低声音,压着嗓子道:“新春宫宴的赵爵世子一案破了!”
“什么?”另一年长汉子不确定般重问。
“这你不知道?”
侧边一瘦高男子咂舌:“赵爵世子在新春宫宴被下了毒,如今虽然是好了,但是究竟是谁下的毒却不知,前几日稽查司在查此案,说是一位女子暗地下的毒。”
听着明确描述,年长汉子唏嘘:“女子?这么大能耐呢,宫里人吗?为何要毒杀赵爵家的公子?”
“不是宫里人,宫外的。”
“宫外,那她是如何混进皇宫的?”
“这就不知道了,这种案件稽查司都是秘密审理,详的信息,我们也不知道啊。”
年长汉子不解了,于是又问:“那你为何知道是女子?”
“前几日,稽查司直接去侯府拿人,你是没瞧见那情形。”
“别的不说,榜文上说明日午时在东西大街交汇处斩首,我可得去凑凑热闹。”
“你去不去?”
瘦高男子一脸兴奋,仿佛斩首操刀之人是他一般。
“去啊!这等场面,我倒也去见识见识……”
这话题结束的快,角落那桌喝完茶便各自回家,顾长宁听见这桌罢了,那桌又讨论起来。
整个茶舍乃至整个上京,极少有人不知,稽查司破了新春毒案。
搭在茶杯边缘的指节轻点,顾长宁不动神色地听着耳边八卦,只有听到“斩首”时才指尖微顿。
一些脚步渐远,另一脚步渐近,最终停于他前。
“公子,明日……”
扬风话还未说完,顾长宁折臂轻止,缓缓起身。
“公子可是要回了?”
扬风见顾长宁往道旁走去,向小二丢了几两碎银之后便紧跟其后。
顾长宁点头未语。
按理说,如今侯府仍处于被管控中,他是不能出来的,只是有人帮衬,他才换了一身装束蒙混而出。
出府目的不为其他,只为确信一些谣言已经传了出去。
既然稽查司的消息出不来,那他只好借外之力为饵,看那鱼是否上钩。
“的确得快些回去了,沈姑娘还在侯府等着,若是叫人察觉不对劲,那得出问题。”
今日顾长宁得以出门,还得多亏了宰相府的两位千金帮忙。
宰相祖上乃是先帝太傅,博学多识,圣上在宰相府中设书塾,除谢家宗亲一脉可至相府修学外,上京王宫贵女皆被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