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陆靖言看穿了他的想法,放出话来只要他敢犯事,一定会把他调到罗承所在之外的监区。这彻底堵死了他这条路,只能被动等着消息。可他等了两年,却只等来一个保外就医的消息。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别人,也许罗承现在还在逍遥法外吧。
林清回眨了眨干涩的双眼。感到那股无边的绝望潮水般自黑暗中涌起,缓慢淹没了自己。他难以自抑地想,或许罗承这次保外就医后会直接出狱,这种事太多了,他出狱后他就更找不到他的踪迹,陆靖言又不许他亲自动手,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报仇了。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苦苦挣扎十年,难道就是为了给人做金丝雀的吗?
娱乐圈每天都有无数钱色交易,可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偏偏遇到一个“好人”?
林清回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双眼。哪怕是在黑暗中,他也觉得无法面对自己。陆靖言拦住了他复仇的每一步,可时至今日,在内心深处,他却依然觉得庆幸,可以遇上这样一个人。有一个可能,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不敢去想。那个微弱的可能只能藏在心底最深处,挣扎着探出一点幼苗,在面世前就被他狠狠镇压。
他是不是,也可以去爱陆靖言?
可血仇未报,家人迟迟不能安息,他怎么能只顾自己安逸,贪恋这一点温暖?
在这一刻,他无比鄙夷自己。
不知躺了多久,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谢素商。
程导曾真挚地跟他说,有他来演谢素商,是剧组的幸运。可她永远不会知道的是,能遇到谢素商,才是他的幸运。他仿佛在另一个宇宙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可能。在那里,他不会困于情爱,任何人都牵绊不住他,他有足够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生死都痛快。
多好啊,他嫉妒他。
送饭的小门似乎被打开过几次,有人叫他的名字,不知道是何叔还是章姨,林清回昏昏沉沉中,没有在意。
又是“咔嚓”一声,门边轻响,不知是不是章姨来送饭。林清回没有动弹,心中有些淡淡的愧疚。他知道章姨是真心关照他,只要他在,餐桌上总有一道养胃的粥水,他也不是想绝食拿乔,他只是单纯的……没有食欲。他什么都吃不下去,强烈的懊恼抓紧了他的胃,他毫不怀疑,如果强行吃下什么,他一定会立刻吐出来。
但这次来的似乎不是送饭的,门扉轻启,“嗒”的一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他嗅到熟悉的味道,那是陆靖言惯用的香水,此时已经到了尾调,皮革的味道淡去,仅剩一缕悠长的松木香气。
林清回下意识挡住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心脏猛地一跳,眼前涌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听到陆靖言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怎么不吃饭?”
林清回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哑的,他咳了一声,眨去眼睫间的泪水,坐起身来,低声道:“忘记了。”
“还疼吗?”陆靖言又问道。
“什么?”林清回没反应过来,随即他感到一抹温热贴到脸上,是陆靖言轻轻抚了抚他依然有些红肿的侧颊。
他摇了摇头,习惯以后,其实没什么感觉。
陆靖言坐在他身边,和他并肩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我本来想把那件事当作一个好消息送给你,是我不该告诉你。”
林清回没有看他,只是垂目盯着自己的手。
陆靖言握住他,明明在拍戏时可以那样有力地握住剑柄,也能让最难用的蝴蝶刀乖乖听话的一双手,此时却在他掌心中细细颤抖。
一时无言,地下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两人呼吸声交错,寂静得似乎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半晌,还是陆靖言打破这片寂静:“你得吃点东西。”
林清回只是摇头,他吃不下。
“你把粥喝了,我给你他的伤情报告。”陆靖言递给他一小碗温热的蔬菜粥。
林清回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如果出不去,能多一点他的消息也是好的。他食不知味地喝完粥,或者说,把粥一股脑倒进嘴里,就向陆靖言伸出手。
罗承确实伤得不轻,他肋骨断了三根,右腿也折了,胃出血严重,其他各处软组织挫伤更是数不胜数,似乎是被牵连进了很严重的群殴。
但这不够,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