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婳浅笑,她没有起身迎接。
身后的一行人进了屋子,管家在后面这才通传道:“少夫人,表少爷来奔丧了。”
丁婳实在是困极了,又阖上了眼睛。
那位表少爷站在门口摘了斗笠,脱了沾湿的黑色外袍,他走到灵前,看了一眼那口棺材。
他又看了看丁婳,扯过了中间的蒲团,直接背对着灵柩坐在了蒲团上,他侧目盯着困的睁不开眼的丁婳,道:“你们都下去吧。”
大门再一次打开,灵堂里的众人全都退了下去,门外的风雨再次吹了进来。
风声,雨声,人声。
丁婳又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那张熟悉的脸,又近又清晰,她瞬间睡意全无。“你来了?我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丁婳仔细地看了看他,黑衣梳了高马尾,一路风尘,有几缕头发被打湿贴在额边,面颊好像瘦了一些,五官好像也更凌厉了。
“怎么困成了这样,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他锋利的眼睛盯着丁婳,开口的声音却很温柔。
“不了,我该为亡夫守灵。”
“洛阳路遥,如果我早到一日,他不会是你的亡夫。”
“你说什么?”丁婳皱眉,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面前的棺材。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道:“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
“你写好有什么用?”丁婳脑袋发懵。
“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他签下这份合离书。”他的语音平缓冷静。
“你表哥停灵在此,慎言。”
“是啊,徐敏停灵在此。”他面沉如水。
少倾,他重新抬起头来,换上了一副笑容道:“真真,你听没听过守寡三年,又听没听过热孝成婚。”他的那双黑眼睛闪着星亮的光芒。
丁婳看着这双眼睛一阵后怕,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想娶你。”
“庾季夏!请你自重!这是你表哥的灵堂,我是你表哥的夫人。”
“此时我都嫌迟了,如果两个月前不是你拦着,骊山那一箭早将他射穿了。”
“庾季夏你好歹是统领三千禁军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和梁王闹上门的外室一般!”
哐当一声,偏殿的架子倒了,声响在漆夜之中尤为明显。
庾季夏与丁婳对视,而后齐齐看向偏殿的方向,他道:“谁在那儿?不管是谁,出来……”
卢夫人在此时冲了进来,捂着胸口道:“你……你一早就要谋害我的儿子!今夜之事是不是你所为?”
庾季夏见到了的人反而心安了,他坐在蒲团上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姨母道:“夫人现在气急攻心,不适合论这些事情,我与徐大人相谈为好。”
“你……你……”卢夫人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她瞪着蒲团上的庾季夏,又看向了他身旁的丁婳。
丁婳也看向了卢夫人,此情此景,她抓着膝边的裙摆,想过去扶又不敢动,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