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又转回头看他,眼波含笑:“海棠马上开了,清舍的海棠酥也该上了,过几日我们去吃。”
“海棠酥?”贺遥从未听过以海棠入点心的吃法。
卫星朗细细解释:“是清舍厨娘的巧思,圣京海棠虽三月盛放,二月便有花苞初绽。厨娘取最嫩的花瓣阴干研末,和入油酥里,烤出来的点心满室生香。母亲素来不爱吃糕点,想必是未曾带你吃过。”
本就嗜甜的贺遥听得喉头微动,只觉被勾得难耐。
身旁的黛环更是双目发亮:“那点心每年限量,价钱又贵,偏生买的人挤破门槛。别说夫人惦记,我离京许久,也正想着这口呢。待会小姐散了朝,我就去清舍候着!”
贺遥笔锋微顿,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忽有轻红扑袖来,原是新蕊探墙开。”
墨痕未干,一道清越嗓音穿透珠帘:“诸位小姐公子,文安。”
圣京贵胄圈里,谁人不识这位笑意盈盈的女子?
黛环款步上前,裙裾轻扫过青砖,唇角笑意恰到好处:“海棠初绽,我家大人与夫人念着诸位连日苦读,特命清舍加急赶制了时令海棠酥。”
清舍小厮托着描金食盒鱼贯而入,盒盖掀开的刹那,海棠的甜香混着酥皮的焦香扑面而来。
贺迎指尖猛地攥紧茶盏,目光如淬了毒般剜向贺遥。
那目光中的忮忌翻涌如潮,却在转头的瞬间化作温和笑意。
贺遥垂眸摩挲着笔杆,他虽没看到贺迎的眼神,却也能猜得出来。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在海棠酥未上市前吃,故意要卫星朗给他送到雅集来。
卫星朗一向思虑周全,贺遥不过是想吃个小点心,她便让清舍提前开炉,索性多做些分与众人。
由于只是一样糕点,新奇居多,倒也不抢了主人家风头。
这人情,做得滴水不漏。
贺迎的温润与知性装得再久,总有绷不住的时候。
许之安指尖摩挲着海棠酥精致的蝶形印纹,眼底皆是笑意:“到底是小卫大人风雅,海棠树下佐海棠酥,这雅集倒像是专为她开的。”
听闻点心出自卫星朗之手,她连眼角眉梢都浸着欢喜,探身越过侍立的小厮,朝黛环殷切问道:“礼我收着了,你家大人可来了?”
一道玄色身影挑帘而入,卫星朗身着单衣,在锦袍华服的众人中显得格外清劲,偏生眸光灼灼,周身似有骄阳般的蓬勃气息。
“东西可不能白送,”她笑意狡黠,“吃了我的海棠酥,可得交一首海棠诗来抵债。”
“卫疏姐姐!”许之安欢呼着就要扑出去,却被卫疏长臂一揽按回座中。
“这般薄衫就想往外跑?明日书院的课业又打算推给夫子?”卫疏指尖轻敲她额角。
许之安撅着嘴嘟囔:“还以为要等到马球会才能见你。早知你送东西必有算计,吃块酥饼竟要赔首诗!”
卫星朗闻言踱步至案前,指尖划过案上墨迹未干的诗稿,朗声道:“忽有轻红扑袖来,原是新蕊探墙开——”
“且慢!”贺遥眼疾手快抢过诗稿,耳尖微红,“该由唱诗人依序诵读,你这般抢白,可是要乱了规矩吗?”
卫星朗摊开双手,眉眼弯弯:“不让念诗,那我解诗总可以吧?”
“这句词写得清新隽秀,如此灵动,想必作诗之人定是心思细腻、热爱生活。”
贺遥轻笑一声,顿时没了刚才被抓包“抄袭”时的尴尬,反倒是抱臂揶揄地看着卫星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