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路上,周怀珠一直在盘算着,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姓卫,又或者说,为什么兄长姓卫,而自己姓周,可惜她还是不敢问出口。眼前的人自己完全不了解,看他并不像京中权贵那般慵懒,反倒是无时无刻身姿挺拔,神情严肃。
她暗暗打定主意,回去问紫菀姐姐。自己不想知道太多,只要足够和京中的人斡旋,保自己别说错话做错事,现在自己顶替了人家妹妹的身份,已是讨人嫌,若还不知安分守己,万一掉了脑袋,或是被这个便宜哥哥赶出去才道是万事休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住小命,有卫寂这个大腿在,找回记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那样的人也不会容许自己的府中住着一位底细不明的隐患。
“在想什么?”对面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许是她想的太过出神,没察觉对面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许久。
她蜷缩在马车的一角,连下身的裙摆都拘谨地整理好,生怕多占一寸地方,她当然不记得自己前些天回来的时候,已经霸占过这辆马车的每一寸空间。
她抬眸对上卫寂的视线,下意识抚上额角,摇摇头道:“没什么,方才紧张,现下头有些疼。”
“回去叫府医再来瞧一瞧安心,还有你这脸…”他说到这里,她才感觉到脸上的异样,药粉敷过的地方,已经从灼痛转变得发麻发痒,她的手正待触及伤口,他的手及时扼住她的手腕,
“再忍忍,回去让医官看吧,仔细再伤了手。今日既然挑明了脸伤,往后出门便记得戴上面纱。欺君之罪不是儿戏。”
他的手力道极大,往日都是与墨冰司里练过武的女官打交道,现在对上她这么个病号,看着不过轻轻一握,实则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眉心紧蹙着。
“灵均知道了,兄长…我手疼。”她的声音颤抖,听到兄长二字,他触电般的松开手,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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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姐姐,府上只有你和我两个女子吗?”周怀珠看着紫菀端了碗补品进屋,好奇的问出口。
“乡君可是觉得侍奉的人少?乡君回府前,府中根本没有侍女,我是专为照顾你才调到府中的。”
“那阿姊原也是墨冰司的人?”
紫菀扶她坐到桌前,摇头解释,“不,我原本是在慈济堂照料的,那里有很多幼失恃怙的女孩子。”
说着又递出一封请柬,
“大长公主的百花宴,请我一个乡君作甚,能不去吗?”周怀珠抿了口碗中鸡汤,鸡汤的鲜美也掩盖不住黄芪的药味,引得她瘪了瘪嘴。
“应该可以,不过侯爷刚回京,本就惹得朝臣不满,咱们若是不去,倒是叫人拿了短处。大长公主为人宽厚,去一去也没什么危险。”
尽管害怕,但是紫菀所言不无道理,“那就去吧,大长公主的宴席好吃一定不少,咱们就在角落里吃点东西,早些回家,莫教兄长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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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设于城西的园林,园中一步一景,山石与泉水错落有致,随意一处廊前驻足,都能看到竹影斑驳,梅枝横斜。园子正中光照最好的位置,已经摆好了各式珍稀盆景,宴席后方则是成片的花圃,周怀珠到时,已经有许多贵女在花圃中三两相携,游园私话,好不惬意。
“你就是卫大人的妹妹吧。”周怀珠原本一个人在这里闲逛,忽然有人搭话。
说话的人着一身白花缬绿绢裙,头上是金银珠花步摇,在光下更显得活泼明媚,亲切的拉过她的手,
“是,周怀珠,见过姑娘。”看着此人的装扮,周怀珠是惶恐不安,这满院子的贵女,谁知道这是哪家的千金,反正高低是比她这个乡君尊贵,她抽回手,规矩的行礼。
“我是常宁郡主,你叫我琳琅就好。”常宁郡主是端阳侯的女儿薛琳琅,端阳侯是八年前肃王之乱中为数不多未受牵连的世家,如今闲居京中,一心料理产业,倒是个不多事的主。
“郡…琳琅”常宁郡主那双眼欢喜的瞧着周怀珠,不由得她再生分。
“这里属实太晒了,怀珠妹妹跟我去廊下聊聊天可好?”不等周怀珠反应,已经被她牵着往回走,长廊确实凉快,为了园林景致,长廊曲折,一路拉着往前走,不小心就与来人撞到,周怀珠的步幅不慢,因而肩膀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击,有些踉跄,险些站不稳,面纱随着飘落。
她暗道不好,顾不上拣面纱,赶紧捂住脸上该有伤痕的地方,前几日医师吩咐过,皮肤因为药粉,有些烧伤,最近都不能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