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铭和陈记一前一后走上了又窄又暗的楼梯,不知怎地,楼梯间竟然飘着一股猪油和厕所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像被腌进了每一块砖石的缝隙,四面八方地涌向鼻翼。
陈记皱了皱眉头,胃里翻起一阵恶心。她不自觉地想扶着墙,却在快碰到墙的时候又把手猛地收了回来。
墙面太脏了,她不想碰。
苏芮铭似乎在前面感知到了她的不适,停下脚步,转过身说:“我直接带你去新房那边。其实东西搬得差不多了。今天只是为了配合奶奶算得好时间。”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气很平静。
但是陈记却像非得要证明什么似的,忍着恶心说:“没事,我只是脚有点酸。”
苏芮铭站得比她高一级台阶,在昏暗的楼梯里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似乎静默了2秒,或者1秒,他说:“好。”
他的脚步加快了一些,但又维持在陈记能跟上的速度,陈记在后面咬牙跟着。
陈记第一次觉得爬三层楼的时间这么漫长,她竟然还莫名想到了一个知识点——世界上第一栋摩天大楼是芝加哥的家庭保险大厦,10层,有电梯,那是1885年,清朝末期,慈禧那时才50岁。
她又望着眼前的背影,他每提起脚走上一级台阶,胳膊都会跟着摆动一下,肩胛骨随之凸起。
所以苏芮铭小时候也住在这里,他当时就是在这个楼梯和走道上逃窜,以免被舅舅殴打吗?
等爬到第三层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陈记习惯了,还是真的没有味道了,她觉得又能自由呼吸了。
楼梯出来后向右拐,端头处的房子就是张紫心的家。
门敞开着,依稀能听到一些欢笑声。
似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张紫心探出头,眉眼带笑,伸手招呼他们过去。袁哥也从屋里走出来,咬着烟,但没点燃,他大力地挥了一下胳膊,从牙缝里挤出招呼:“快来,快到点了!”
陈记和苏芮铭走过去,她透过那扇敞开的门,看到了张紫心家的老房子。
房子不大,没有分隔,是一个完整的小空间。
地面是光滑的水泥地面,很干净,屋里已经基本空了,窗台位置还留有一盆绿植,房屋中央放置着一个的箱子,两个小板凳。屋子朝南,阳光从玻璃窗透过,屋里被照得通透明亮。
“诶呀,这就是小陈吧。”陈记的耳边响起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
陈记连忙转身,眼前是一个矮小瘦弱的奶奶。白色的头发稀疏却规整的梳在脑后,一双明亮的眼睛隐在皱纹里,正温和地注视着她。
“奶奶您好,我是陈记。”陈记露出了一个见长辈的笑容。
“好好好,”张奶奶笑着说,“我常听紫心说她的陈记姐姐很厉害。”
“诶呀,奶奶,”张紫心有些害羞,她绕过来揽住了张奶奶的胳膊,转移了话题,“我就说厨房没东西了吧,您还要去看。”
陈记这才发现,屋里并没有厨房,甚至也没有卫生间,应该是一层有一个公共厕所和公共厨房,怪不得楼道里味道不好闻。
“奶奶,这是陈记给您带的水果。”苏芮铭把果篮提起来,指了指。
“小陈太客气啦,又是水果又是大米的。人来了奶奶就高兴!”张奶奶轻轻拍了拍陈记的胳膊。
大米?她什么时候送大米了?
陈记一边笑着,一边侧头朝苏芮铭投去疑惑的目光。
苏芮铭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诶呦,我的好奶奶,您定的吉时快到啦!我们得赶紧走了!”袁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扔掉了他那根根本没点燃的烟,双手搭在张奶奶的肩膀上,吊儿郎当地说。
“好好好,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新房咯。”张奶奶很高兴。
苏芮铭进屋把绿植搬出来,袁哥捞起那个箱子,张紫心抱起果篮,陈记赶紧上前把两个小板凳提起来。
或许是因为小房子明亮干净,陈记下楼的时候,觉得楼梯间没那么难闻了。
出了楼梯口,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向张奶奶和紫心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