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有所察觉,纪凌的声音并不是很明朗。
她顿在门口停住动作,站在玄关处,五指几乎快陷进柜子边缘,仅靠微弱的力气支撑。
她没有抬头,在放下手中的包后,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纪凌坐在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看了眼旁边落地钟的时间,时针稳稳指向第一刻度,又将视线转向夏离,紧紧打量着,几乎要将她盯穿,语气低沉冷硬:“快凌晨一点了。”
尾音里又含着一丝浅浅的叹息,甚至有些委屈。
机械落地钟“滴答滴答”规律整齐,夏离屏气敛息,她不敢抬头看时间,更不敢看向纪凌。
她怕一句话解释不清,会有更多的误会,像是暴雨前的云层,一层叠着一层,稍稍不注意便会倾盆而下,摇摇欲坠的关系即将土崩瓦解。
“我知道。”沉默许久后,她喉咙沙哑,吐出字眼。
纪凌听后没再望着她,而是垂下眸子,客厅的光线下很难分辨他眼里的情绪。
夏离简单的回答,仅用三个字概括,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是说明她知道了,纪凌情绪低落,他压抑着,紧追不舍道:“嗯,然后呢?”
眼里藏着一丝希冀和期待,可惜被漫漫长夜的等待吞噬。
夏离疑惑,也许是因为何二和夏轻情的关系一般,没有多少温存,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对待感情方面,一直没有什么感触,含蓄了容易纠结,直来直去又想躲避。
她攥着衣角缓缓走近,深夜安静到甚至能听清鞋面摩擦地板的细微声音,心在滴血,她简言解释:“我回来晚是因为拍摄工作刚结束。”
纪凌听后神色稍有好转,可眉头还是皱着,平日里扬起的眼尾微微下垂,若是瞧得仔细,便会发现洁净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他缓缓从沙发站起,没有以仰视的视角与她交谈。
一瞬间,夏离被沉重又压抑的氛围给压制,她下意识颤抖朝后踉跄,拉开与纪凌之间不断缩短的距离。
纪凌见她后退,前进的动作顿住,眼神微凝,视线停留在她的面颊上。
深情的眼眸依旧深情,夏离被他望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纪凌说道。
但就是不说他想听的话,夏离一天的情绪都用在工作上了,没有心思去猜测,于是只能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像是可以专属定制一样,如果用在别的场合,可以理解为调情的小情趣,但在此刻,很容易让人误会,显得她一点都不在意,很随性。
纪凌在她话音落后,又垂下眼,他叹了口气,许久后也装做不在意的样子,淡然道:“为什么在外面要装不认识我?”
“不是你的意思吗?”夏离比他矮很多,站在他身边时,头顶刚即他的肩头,当乌黑明亮的双眼看向他时,不得不仰起,清癯的面庞带着疑惑,微微歪头。
她的头一歪,纪凌的角度,刚好清晰看见她左侧脖颈后面的一小块淡淡的血红色印记,像是吻痕一样,格外刺目。
纪凌开始后悔自己的眼神这么好,同时又堵着一口气,迟迟撒不出来。
夏离身形纤瘦,肩膀窄窄的,完全笼罩在他身体投下的一片宽阔阴影里,她的腰很细,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感受到薄薄布料之下的纤细骨感。
纪凌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此刻不应该和夏离在这里相敬如宾交谈的,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一些别的事情。
夏离的身形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也许他轻轻伸出手掌,就可以揽过她的整个腰肢,他应该贴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再转向她的脖颈,用行动告诉她,他的意思是什么。
但他不能这么做,夏离似乎很怕他,他一靠近,她就后退,一想到这儿,纪凌的眸子又不由垂了垂,眉间带着寒气,下意识前近的步伐顿住,眼神微眯:“我没有说过。”
“你……”夏离注视着他垂下的眸子,浓密微卷的睫毛遮住眼里的一抹墨绿,纪凌忽然的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拿不准意思,“算了,都过去了。”
说再多也是无济于衷。
她的视线越过纪凌的肩膀,远远望去,停留在客厅后方的餐桌上,上面摆着好一些瓷盘。
纪凌还没吃饭吗?是在等她吗?夏离皱着眉头,但这个想法仅在脑海里存在一秒,就被她给划去了。
不可能。
虽然他们领了证,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实际上,关系早已名存实亡,除了八年前已经破碎的友情,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