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武宁和张子钦跪在方荷面前,面色如土。
陆武宁沙哑着嗓音道:“回蓁皇贵妃的话,今年难得暖和些,这会子还没到草原上,天儿还热着,蚊虫格外多,万岁爷是因蚊虫叮咬,得了疟疾。”
方荷心下一惊,还真叫景嫔给说着了。
她说草原秋天蚊虫多,可能会有士兵得疟疾,这病还会传染,不容小觑,又说洋人有种药粉叫金鸡纳霜,能治这个病。
先前白晋就进上来了一些,方荷特地叫人去取了,也放在给康熙的那个药箱子里。
她立刻道:“金鸡纳霜呢?洋大臣不是说那个药对疟疾有用,为何不给皇上用!”
张子钦也因为连日来在御前守着皇上,声音嘶哑。
“皇上几番高烧不退,身子骨本就虚弱不堪,这金鸡纳霜若服用药量不对,会引起腹泻、呕吐和失明的症状,严重者甚至可能……臣等正在令人试药,实在不敢随意给万岁爷服用。”
方荷努力压下脾气去,这她倒是真不知道。
平日里有副作用的东西也没人敢给皇上服用,更不用说康熙身体这么弱的时候。
她捏了捏鼻梁,问:“几日能出结果?”
陆武宁:“再有三日就差不多了。”
方荷顿了下,又问:“那皇上还能撑几日?”
陆武宁噎了下,叩头下去,“臣无能,若皇上能吃进补药去,当是无碍,若是吃不进去……只能用人参在舌下刺激一下试试看。”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说皇上的大限到底如何。
这话甭管皇上能不能治好,将来一旦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别说差事,他们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方荷坐在龙床边,握住康熙骨节分明的大手,沉默片刻。
她知道,康熙等不及别人慢慢试药,除非有个身份尊贵的能做主,并且敢于试药,试过没问题,便可事急从权给皇上用药。
这才是康熙叫她过来的原因?
方荷心绪复杂地看着昏睡中的康熙,他是在考验太子,也是在考验她吗?
这些想法不过在须臾之间,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得这么做。
“我……”
进皇帐后始终沉默的胤礽突然打断她的话:“孤来试药!”
方荷蓦地抬头看他,眼神震惊,心里却突然有了明悟。
难道……狗东西以身犯险,是想唤醒儿子对他的孺慕之情,靠救命之恩保住儿子的尊荣?
“太子万万不可啊!”张子钦苦着脸劝道,“您乃是储君,这种危险之事怎么能由您来!”
“一旦有任何危险,臣等万死莫赎。”
方荷偷偷翻了个白眼,起身,“那我来呗,反正不能再等了。”
张子钦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他和陆武宁都将脑袋贴在地面上。
陆武宁道:“蓁皇贵妃不可,万岁爷已经吩咐过了,等他醒了再说。”
方荷无奈,她带来的药偏偏没有金鸡纳霜,也叫福乐去了寿康宫,她就算想先斩后奏也无计可施。
她思忖道:“太子先去洗漱一下,好好休息休息再过来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