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川贤脸色变得更难看,他盯着顾则桉看了几秒,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迟疑地问:“你对贺屿有意思?”
顾则桉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又冷了几分,他换了个问题:“贺屿是不是和贺家有什么交易?”
郭川贤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某种复杂的情绪,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你身边要什么人都不缺,为什么非要找他?”
“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顾则桉懒得跟他废话:“我想你父亲并不想看到我们两个人之间起冲突。”
郭川贤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看了顾则桉好一会儿,肩膀缓缓塌了下去,像是身体被击中一般妥协地坐在后面的长椅上。
“贺屿能有什么交易?”他低头看着灰白的地板,十根手指插在头缝里揉了揉,呼出一口长气:“他就是个傻子,贺之茹患有地中海贫血,每年需要输几次血,但她血型AB阴性很稀有,正好贺屿也是。”
郭川贤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沉:“胡老三是沿海专门进行人口偷渡和贩卖的,他在海边捡到了贺屿,当时他把昏迷不醒的贺屿偷渡出国,被贺之茹他爸发现了血型就把他买下来,之后成了贺之茹的供血体。”
顾则桉的瞳孔骤然收缩,怔怔地站在那儿,郭川贤的声音像隔着一道厚重的玻璃,听不真切,他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猛然窜上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心口发紧,连呼吸都一阵阵钝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前段时间的那个早晨。
他们坐在餐桌边,贺屿咽下一口牛奶舔着嘴角说贺家对他挺好的,说贺家信佛,因为缘分愿意留下他,那其实是他早就编好的谎言,用一个看似合情合理,温暖回报的故事把残忍得难以启齿的真相包裹得滴水不漏。
他到底是有多不觉得自己重要?
“你不是喜欢他吗?”顾则桉猛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帮他?”
“你觉得我没想过吗?”郭川贤抬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他这人轴得很,他说他本来就是要死的,还算是被贺家救了。”
顾则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更深处的寒意让郭川贤不寒而栗。
他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码:“陈程,立刻准备一份人身保护令申请,申请人贺屿。。。。。。”
挂断电话,顾则桉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从现在开始,贺屿由我负责,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郭川贤呆呆地问。
“把他的病历和这些年所有的输血记录复制一份给我,你是贺之茹老公你肯定有办法拿到。”顾则桉的眼神锐利如刀:“不然你父亲在西南那块文旅开发案,我可以让他一直卡在审查阶段。”
郭川贤咬着牙,额角绷出青筋,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顾律师。”
他侧过身,贺父正站在走廊另一端朝这边走过来,笑得温和:“小屿说要见你。”
顾则桉眯了眯眼,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却暂时什么都没说,转身往病房走。
推开门的那一刻,病房里阳光正好,窗帘半掀着,淡淡的风吹进来才把满屋的消毒水味道吹散了一些。
贺屿半坐在病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到顾则桉进来的瞬间,那一抹虚弱几乎在一秒间被藏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笑容。
“顾律。”他勾着唇角:“最近可能睡得太少了,吓到你了吧?”
顾则桉站在床边,眼眸低垂,极力压抑住心口几乎要炸开的情绪:“没有。”
贺屿没察觉到顾则桉异样的情绪,沉默了几秒,斟酌用词过后才说:“不好意思,你刚才吃饭时提的去港都和君泰合作的事,我。。。。。。我还是不去了。”
顾则桉眉头一动,抬眼盯着他,语气没多少起伏:“为什么?”
贺屿垂下眼睫,手指拢着床边的薄被揪紧又松开,嘴唇动了动:“我妹妹最近身体不太好,叔叔阿姨年纪也大了,照顾不过来,我现在还是留在海市比较好。”
“郭川贤不是她丈夫吗?”顾则桉几乎是立刻反问:“再说,请护工和保姆怎么都能解决。”
“那不一样的。”贺屿咬住下唇,犹豫道:“我妹妹她很依赖我,如果她知道我去了别的地方。。。。。。”
“贺屿。”顾则桉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
贺屿一愣,抬起头看他。
顾则桉看着他,眼底有火在烧但却死死地压着,一丝都不外泄,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你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