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路在夜色中泛着浅灰的光,晚风从湖边吹来,卷起树叶的沙沙响动,也吹乱了贺屿额前的碎发。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得慢,直到走到十字路口时才忽然停住,转头看向顾则桉,很认真地说:“其实我跟郭川贤关系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所以你不用因为他而帮我。”
顾则桉脚步停住,转过身,偏了一下头:“我跟他也不熟,他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
“额?”贺屿一时愣住,脱口而出:“那是为什么?”
顾则桉抬手拂掉从枯木上掉在肩膀的落叶,在想怎么措辞能让他心安理得:“我之前的确没关注过你做的事,但就你今天写的那些内容,在我们律所跟你年纪相仿甚至比你大一点的律师里,不一定有人能做得比你好。”
他顿了一下,侧头看他:“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啊?”贺屿听业界大佬不是因为别人而认可自己,耳根忽然有点发热,脚尖不安分地踢了踢地上飘落的叶子:“这是在夸我吗?”
顾则桉见他嘴角那抹抿不住的弧度,语气还是一本正经:“你能在梁法务面前毛遂自荐,应该不是个不相信自己的人吧?”
“。。。。。。”贺屿没说话别过头,假装在看马路对面一条拽着主人横冲直撞的比格犬,努力地装作没那么开心:“哦。”
两人继续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贺屿的步伐明显比刚才轻快了许多,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明亮的灯光下,店员正在橱窗上张贴冰淇淋打折的海报。
顾则桉的脚步又突然停下,目光落在那张色彩鲜艳的海报上,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吃不吃冰淇淋?
“什么?”贺屿猛地转头,眉毛几乎要飞进发际线,在这个深冬的夜晚,顾则桉居然提议吃冰淇淋?
顾则桉站在便利店外,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贺屿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上的钻石纽扣。
“吃了你心情可能会好一点。”顾则桉依旧盯着便利店的玻璃门,他的侧脸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立体,下颌线条紧绷着。
“但。。。。。。”贺屿裹紧了身上的牛仔厚外套,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好冷啊,不吃。”
顾则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可贺屿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他以为是自己拂了他的好意,便说:“我没有不高兴了,你喜欢冬天吃冰淇淋?要不要去买?”
“算了。”顾则桉的声音突然沉了几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我不喜欢吃甜的。”
“哦。。。。。。”贺屿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问号:“那你说要吃?”
顾则桉沉默了片刻,收回视线,没说话。
“你是看着人家打折就想买?”贺屿打量着顾则桉从头到脚一身高定的名牌,试图用调侃的语气打破这微妙的气氛:“可你不像是经济适用男。。。。。。”
顾则桉转头看着贺屿,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些微困惑,贺屿意识到这位在法庭上沉稳锐利的大律师,此刻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幼稚的建议。
“我只是。。。”顾则桉开口又停住,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像听人说冬天吃冰淇淋会让人高兴些。”
是曾经听你说的吗,贺屿?
可你也一点都不知道。
第二天,贺屿与熙润国际谈完合作的事后本打算和助理律师回去处理别的业务,但梁法务提议再聊聊双方以后在其他项目上合作的可能性,贺屿便让助理律师先走留下来与他继续沟通,两人一直谈到中午才结束,梁法务亲自将贺屿送到大厦一楼。
“一开始范总对你们团队还挺顾虑的,主要是担心你们整体偏年轻,经验不够。”梁法务笑着说:“但我跟他说了,你们之前的项目做得挺扎实的,关键你今天在会上讲得也不错,范总后来对你的评价挺高的。”
贺屿知道这人的重点是想表达他积极给范总推荐自己,油腻,实在是油腻。
“谢谢梁法务,不过这次合作对我们双方来说确实是双赢。”他抿了一下唇角,依旧微笑着应付,走到大厅门口停下:“那梁法务送我到这就行,我就不打扰你了。”
可贺屿正准备转身时,手臂却忽然被拉住,梁法务仍旧笑着,手指扣住他的手臂外侧。
“贺屿。”他语气放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人倒是和你做项目一样利索,但私底下不用太客气,一起吃个饭?”
贺屿的手臂瞬间绷紧想把手抽出来,但双方即将合作又不能明着脸撕破,他只好放松手臂,假装把手上的公文包换手,不动声色地把他手给拂开:“不好意思,我等会还有个调解会要赶回去,得先失陪了。”
“那晚上有空吗?”梁法务毫无察觉,穷追不舍:“刚好我朋友开了家海景餐厅,你应该会喜欢,咱们不谈公事。”
贺屿压下心里的厌烦,客气地回绝:“真不好意思,今天没时间。”
梁法务还不死心:“那明天或者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