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桉眉心皱了一下:“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好像是在认真听懂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地球上……”
“……”
顾则桉眯了下眼:“具体点。”
“具体点……”贺屿又思索了一会儿,嗓音懒懒的带着鼻音:“嗯……在一个有风的地方,旁边有灯,有栏杆,风把我刘海都吹乱了。”
顾则桉听着电话里断断续续的风声和呼吸声,继续问:“旁边有没有路牌?或是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你。。。”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后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要来接我吗?”
顾则桉没意识到自己没有犹豫地“嗯”了一声。
“哎哎哎。。。不用不用不用!”贺屿立刻打了鸡血似的回了句,语速飞快:“我……我骑马回去就是了。”
顾则桉倏地挑了下眉:“……骑马?”
“驾~吁~我现在好像已经躺在床上了,好舒服。”贺屿前言不搭后语,突然那头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像是真的靠在了某个斜坡或护栏上,呼吸跟着风一起拂过麦克风,有些微喘。
“贺屿。”顾则桉听到对方的一声喘息,喉咙忽地紧了紧,压低了点声音:“站在那儿别动。”
“我没动。”贺屿继续懒洋洋道:“我只是闭着眼感受祖国大地的温度……”
顾则桉抬手捏了下眉心,深呼吸一口气:“你把第一眼看到的建筑告诉我。”
贺屿那边又没了声音,似乎是在观察。
“……桥。”他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定:“我看到牌子了!星海大桥,四个大字,我看得清清楚楚!”
顾则桉拉开凳子,站起身:“你确定?”
“当然啦!”贺屿笑得有点得意:“我虽然这几年在国外,但中文肯定是不会忘的,我爱祖国。”
“……嗯。”
顾则桉顺手捞起一旁椅背上的黑色风衣,边走边和林清说:“我先走了。”
“啊?”林清正拿着勺子喝汤,见人着急忙慌地要走,抬头问:“你要去。。。。。。”
“接人。”
顾则桉走出餐厅到停车场上了车,把手机连上车载蓝牙耳机又在中控屏幕上确认线路后,才发动引擎。
“你怎么不夸我?”那头的贺屿一直碎碎念:“我。。。。。。我认出来了,真的很棒,我连自己是谁从哪儿来都不知道,但拼音都能背……”
顾则桉打转向灯的手忽然紧了几分,然后才沉声说:“贺屿。”
“嗯?”
“你很棒,把桥名记下了,还爱祖国。”
顾则桉将车停在星海大桥下的临时停车区,刚打开车门,就看到远处桥下的栏杆边一个穿着浅色衬衫的男人半坐在石墩上。
腿长胳膊长,一只手撑着后脑勺,整个人懒洋洋地歪着,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看上去像是在吹河风看星星的人,可实际上是个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坚称“自己在床上”的人。
顾则桉走近两步,脚步声在地面上清晰回响。
贺屿没抬头,却像有雷达似的,“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你还真来了?”
顾则桉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顾则桉嘛,顾律。”贺屿嘟囔着:“你声音很好听,沉沉的,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是吗?”顾则桉语气不动声色,眼神却盯着他没放:“在哪里?”
“我。。。”贺屿有些踉跄地挥了下手,差点朝一旁的护栏栽去:“不知道。”
顾则桉眼疾手快,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小心点。”
贺屿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那手很修长很骨感,正稳稳地包住自己的手腕,掌心温热,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手腕内侧脆弱的皮肤,带出一阵几乎电流般的细麻感,从腕间窜上心口,又沿着脊背悄悄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