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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躺在床上半边脸埋进枕头,睁着眼却没有焦点地看着空气,止痛药的药效慢慢地起作用,身体被撕碎的痛感终于缓和了些,
顾则桉又洗了澡,穿着浴袍出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没有坐下,只是低头看着他。
“贺屿,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的语气不是指责,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困惑:“你明知道我控制不住会弄疼你。”
贺屿没说话,睫毛动了动,转过头看向他。
“你还没给我讲过你妈妈的事,过年了,我就会想起很多人。”他轻声说,声音有点哑:“我可以听吗?”
顾则桉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空气沉了一瞬。
他躺上床后先是侧过身望着贺屿,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缓慢地伸出手臂从他身后环过去轻轻揽住他,那动作小心得过分。
“很疼吧?”他问。
贺屿很轻地说了一声:“吃了药就不疼了。”
顾则桉这才放松一点,把下巴抵在贺屿后颈的窝里,鼻尖贴着他的发丝:“我妈……以前是交响乐团的首席钢琴家。”
“后来她越来越沉默,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听到她弹琴,断断续续的又好像在哭,我进了琴房她刚好停下来,问我饿不饿,说要给我煮面。”
贺屿静静地听着,问:“煮得好吃吗?”
“不是,她煮的是一碗洗衣粉。”顾则桉的声音在他颈后闷响:“我就站在那里,看她端着那碗东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叫我吃。”
贺屿的呼吸微微一滞,伸出手握住顾则桉的手指,顾则桉反扣紧贺屿的掌心,找到了一个情绪的依靠点。
“我那天才意识到,她其实很早就疯了。”
顾则桉的记忆被贺屿一点一点翻开,他讲了很多,讲了他妈妈是怎么被逼疯的,讲自己亲眼看到了顾源折磨他妈妈,讲他妈妈现在在哪。。。。。。
贺屿的手不知不觉收紧了些,指节抵着顾则桉的小腿骨,他不敢想象,一个高贵又优雅的女人被这样逼进疯癫的深渊。
说到这里,顾则桉忽然侧过头,目光定定地望着贺屿:“你害怕吗?”
贺屿一怔。
顾则桉盯着他,黑眸像藏着夜色里的深水:“你怕我会变成那样一点一点失控吗?”
贺屿望着他轻轻摇头,他靠近了些,抬手摸了摸顾则桉的发顶,像是在抚平他无形的尖锐:“你不会变成那样。”
“为什么?”顾则桉问,语气带着一丝锋利的执拗。
“因为你有在找出口。”贺屿轻声说:“你一开始想找Tracy的时候就说明你没有放任自己,只是时间的问题。”
顾则桉盯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贺屿问:“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带你妈妈出来?”
顾则桉的眼神黯了下去,沉默许久才说:“我试过。”
“可她看到我会尖叫着躲到角落不肯跟我走。”他说着,嗓音发紧:“像我是什么怪物。”
贺屿惊愕地皱紧眉头:“为什么?”
“她清醒的时候知道我看到过。。。”顾则桉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看到过她被顾源按在床上。。。。。。”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后来Tracy告诉我。。。”他的嗓音没入雨中:“她潜意识里觉得被我看到那种样子很羞耻,无法面对我。”
贺屿的心猛地揪紧了,他看见顾则桉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颤抖的阴影,像是受伤的蝶翼。
“精神崩溃之后虽然那段记忆变得模糊,却还留着无法面对的情绪,所以她看到我会恐慌。”顾则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反而更亲近顾源,在她刚崩溃很脆弱的时候是他亲自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她就像一只被驯养的鸟,认定顾源是唯一的依靠。”
贺屿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所以你到现在都没能把她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