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强行弯曲折放着的厚牛皮纸信封和那沓钱在徐砾坐回座位后显得尤为碍事,鼓鼓囊囊仿佛要把衣服都撑破了。
他一把掏了出来,虽然高兴不起来,但对突如其来的这笔巨款自然不会假装清高地拒绝,打算一齐扔书包夹层里,抵在桌板下又打开往里看了看。
扒拉到最底下,徐砾瞥见中间露着一个白色小角,像是还夹了些其他东西,伸手一摸,竟然是一小叠纸条,还有张照片。
纸条上全是截取剪下来的聊天记录。而那张照片——徐砾只窥到两眼,已经不需要把照片彻底翻过来看,就知道是什么。
他撕碎了纸条,把照片抽出来后直接反面压在了课本中间,并迅速将信封收了起来。
黄臻拿去破解过程茵的手机,手机屏保和主屏幕上施泽趴在课桌上睡着了的照片明晃晃放着,他当然也看过,比徐砾看到得更早。他还看完了程茵没有删掉的曾经和施泽的聊天记录,有一些笨拙的嘘寒问暖、打趣逗乐和甜言蜜语。黄臻未雨绸缪似的憋着股坏水截图、发送,存了下来,此刻终于大派用场,都打印在纸张上,打印成照片,夹在信封里一起送来给了徐砾。
任课老师手里拿着卷白花花的试卷提前进了教室,一来便二话不说发起了卷子。徐砾眼睛盯着发白的照片背面发呆半晌,连前座同学反手往后传试卷也没反应,那人急着做题,不耐烦地松了手,弄得试卷哗啦啦掉了一地,飘得很远。
“喂!你干嘛啊!”后面的同学见了也不耐烦起来,朝徐砾后背一推,急哄哄下了座位拿过卷子往后递。
徐砾站起来捡起了飘得最远的自己那张试卷,起身时其实抱着一些期待,虽然不知道这期待是为了什么。
他果然不可避免地跟施泽对视了一眼。
施泽有些郁闷和忿忿不平地看着他,大只修长的手撑着脑袋把头发都压得倒竖,他听见台上老师喊了一声徐砾的名字问怎么了,又勾勾嘴角得意地挤眉弄眼,似乎是对他刚刚课间的行为不懂以及不悦。
徐砾忽然觉得好笑,喜怒无常似的被逗得笑了一下,他转身坐回座位,眯着眼抿着嘴巴乖乖看了看老师,然后埋头看起了卷子。
他好像知道他的期待其实很简单了,都不需要施泽非对他笑,只是和施泽对视一眼他就会由衷感到开心愉快。
但徐砾还是因为抽屉边堆放的碎纸屑和那张压在课本底下的照片三心二意了一整节课,考试题写得马马虎虎。
结束时为了收卷还耽误了点下课时间,徐砾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随手拿起了照片贴在手心,站在走道里无意般看向施泽,抬手扯了扯衣领。
徐砾在学校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已经极少主动去找施泽,他知道施泽不喜欢,所以几乎都是先等施泽来找他。
无论如何身体相熟,默契还是有的,这会儿徐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在故意勾人,话语通过目光流到了对方心里暗通款曲。
他又邀请他去外面单独见面。
施泽平白顶了顶腮,感觉自己被耍了,却还是起身从后门出了教室,哪怕冷着张脸像是去教训人的。
可还没有跟徐砾碰上面,就被传话的同学拍着肩膀、一脸难色地说快下去,超哥有事找你。
徐砾愣了愣,只能看着施泽下了楼。
他从背靠墙壁渐渐转身望向窗外,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两面。
终究看了照片一眼,仔细地又看了好几眼,与徐砾第一次不小心在程茵手机上看见的感觉截然不同了。
徐砾也没见过几次施泽睡觉时的模样,彻夜未归那次施泽喝难受了,总是皱着眉,这张照片上却没有。
他恍惚之间连嫉妒都不剩了什么。
施泽侧脸睡着的模样像底片一样印刻在眼底,怅然若失又很想珍藏的感觉令徐砾暂时忘却了猜测黄臻的目的,只是纠结,最终竟然因为拥有了这张照片而暗暗欣喜。
这欣喜留存得如此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