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玩暄闭了闭眼睛,觉得耿耿于怀的自己有点好笑——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耿耿于怀。
沈放确实变了很多,礼貌又得体,看不出半点儿从前冷漠毒舌的模样。
还记得当年自己替他挨了一棍,换来的却不是感谢,而是一句“你有事吗?”。
季玩暄在婚礼现场追忆似水年华,追忆到一半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嘴角上扬露出一口晃眼白牙,立刻吸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对面的男人当年也是篮球队的选手,一向以嗓门颇大著称。
“季玩,有情有义!但台上那话说得也太糙了吧,你当年满分作文不全年级传阅呢吗?怎么的,在异国漂流九年,把母语也漂走了?”
坐在另一桌也不耽误顾晨星接茬:“要不我们季玩不生混血呢,那是爱国心作祟,得找本国人练口语。”
季可乐听了半天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总归听出来他们在合伙挤兑季玩暄,当即不乐意地开了口:“怎么不是混血了?我的头发卷卷,楼下的阿姨奶奶都夸我是混血。”
奶声奶气立刻又换来笑声一片。
季玩暄心软得不行,从女同学手中接回可乐,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吃刚剥好的淡水虾。
欢声笑语里,他侧头又看了看,体委的旁边,沈放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
季玩暄垂下眼皮,心情跟坐931路公交车一样,又堵又停,此刻还事儿多地觉得隐形眼镜又有些磨了。
多年同学再会,胡天侃地,从前最爱说话的那位活络性子却有些打折,聊着聊着就能突然静下来故作深沉。
宁则阳今天的煽情份额一次性用尽,来敬酒时已彻底被打回原型。
他贱兮兮地拍了拍季玩暄的肩膀,道:“你是去天竺留学的吗,这位海归精英?瞧这头顶佛光闪闪,我都想给你上炷香了。”
季玩暄脸色不变,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一炷好运常来,两炷吉祥富贵,三炷幸福满仓。”
顾晨星凑过来捧哏:“五炷起步,十炷入教,推荐亲朋好友加微可享受永久会员待遇。”
多年不见,大家一起从学生过渡为社会成功人士,直率的班长却再次被两个烦人的东西联手唬住,干巴巴地踩入陷阱:“什么待遇?”
季玩暄眼睛都不眨:“尊贵红名,等级加速,过滤广告,回帖通知,更有会员酷炫头像与对话框。你不是为自己冲了三十年贵族吗,这还要问。”
宁则阳酒量奇差,有次喝多玩手机,第二天发现存私房钱的卡里少了一半资金,立刻从浑噩中惊醒过来。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被诈骗了,悲愤欲绝地去同学群里痛斥社会险恶,刚准备上警局立案侦查,就被家里的警察同志帮忙破了案。
他自己手抖给一个压根儿用不上的账号冲了三十年VIP。
季玩暄听说后,远在大洋彼岸都笑了他俩礼拜。
“……”
宁则阳委屈地看向自己的城管老婆。
“警察同志,热心市民匿名举报此处有人非法传教。”
贺警花乐不可支,一边哄他,一边用柔刀子剜俩闲人,让他们少挤兑两句。
顾晨星叹了口气将脑袋挨在季玩暄肩膀上,愁肠百结:“单身主义万岁,臭不要脸少勾引我走入婚姻坟墓。”
婚礼结束又闹了许久,宾客才渐渐散去。
宁则阳赶着去度蜜月,又和众人攒了回来的局才放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