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米的闷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吃过一餐漂亮的寿司饭团,这会儿便拉着小叔叔的手蹦蹦跳跳,问他要给自己送什么圣诞礼物。
那么多巧克力装在她的小书包里,还想要礼物,真是异想天开一级选手。
沈放没说话,但在路过某扇橱窗时他却停下脚步,看着玻璃那边暖色灯光映照下的羊毛围巾,看了很久。
沈小米跟着他一起仰头看橱窗商品,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这是大人款呀,但如果小叔叔你执意要送的话,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隐喻不用了,她又学会了反语。
不是只有沈放一个人回忆起了曾经他们三人共享一团温暖的时刻,但是上次自己瞎蹦哒被人用帽子扣住了,小米今晚还想好好保持发型呢。
毕竟他小叔叔给侄女扎一头小花辫不容易,他自己不珍惜劳动成果就算了,小米替他珍惜。
沈放垂下眼皮看着她,抬起指尖捏了捏小姑娘粉嫩得花骨朵一般的脸蛋。
好温柔。
“你想得美。”
季玩暄在街上逛了一天。
北海道的雪又厚又软,看着就让人想永永远远地陷进去。世界似乎只剩下蓝色与白色,他在运河边坐了很久,也不干什么,就只是坐着,看着漫天的雪景,安静地出神。
这是整个旅途中最奢侈的部分。
踩着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旅店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季玩暄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热茶暖手,听她用特意放慢的语调讲:“好巧呐,你刚刚回来之前,又有一个中国男孩子带着妹妹来旅行,最后一间房也订完啦。”
或许是身处异乡,翻译软件弹出来的“中国”两个字忽然便触及了他心里很深很柔软的一部分。
季玩暄抿着笑意啜饮杯中热茶,长睫低垂,试图用杯中热气掩盖自己眼底莫名其妙的湿润。
这两天休息得太好,熬惯了夜,洗完澡出来也毫无睡意。
裹着被子坐在飘窗上时,他将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忽然就想起了很小的时候。
记忆里的季凝好像一直都是那么漂亮,永远都是一副明眸弯弯的笑颜,抱着他,亲昵地蹭他的脸颊,“逗逗”“逗逗”地连声呼唤他。
好傻啊。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突然就泪流满面的自己。
季玩暄咧开嘴角把脸埋进膝盖。
满大街乱逛的时候还好,但现在夜深人静,他就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他曾经拥有现在却永远失去的东西。
还好明天就回去了。
这里太与世无争了,其实不太适合这样的自己,季玩暄都有些想念嘉胤宝贝的叽叽喳喳了。
心灵感应似的,在看见摇滚歌手与自己前年的圣诞合照突然跳到屏幕上的时候,季玩暄都笑了。
Facetime那端,薛嘉胤盯着他眼角的泪花,震惊道:“你在cos笑哭的emoji吗!太厉害了!”
季玩暄又给他cos了一个翻白眼的emoji。
薛嘉胤笑得咯咯打嗝:“北海道好不好玩?我想吃白色恋人巧克力,你给我买回来好不好?”
爸爸不在家,儿子今天难得没喝醉,童言童语就像个真正的乖宝宝,三言两语便撩动了季玩暄的睡意。
摇滚歌手的小喇叭还没结束,通话那段便没了声音。
“……Daddy?”
回答他的只剩下匀长的呼吸声。
薛嘉胤笑了笑。
“Ha。veagooddream,Ja。ven。”
<La。>
或许是来自耶稣的福音已至,在这个异常宁静的平安夜,来自墨尔本的祝福也被传到了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