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宁远侯府的飞檐翘角上。
祁允谏踏着月色回了自己的院落,刚卸下外袍,肩头便落了个轻捷的影子。
一只灰羽鸽子正歪头瞅着他,银灰色的脚爪上系着卷纸条。他抬手解下那卷纸,鸽子便扑棱棱振翅飞进了廊下的鸽笼。
纸条展开不过指宽,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裴玄失踪后在临山县的一处竹林内发现踪迹。”
祁允谏捏着纸条在烛火前站了片刻,烛苗映得他眼底光影沉沉。
今日在卫瑾药铺瞥见的那截腰带忽然浮现在眼前,玄色缎面上用金丝绣的云纹,那是内造局专供武将的纹样,寻常勋贵家里都未必能见着,可卫瑾一个开药铺的民间医者,怎么会有这种腰带?
“赵全。”他扬声唤道。
阴影里立刻走出个男子,垂手而立:“公子。”
“大将军那边,有消息吗?”
赵全头垂得更低:“回公子,各处都查遍了,还是没有音讯。”
祁允谏嗯了一声,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火苗燃烧着纸角,很快将那行字吞噬成灰烬。
若说卫瑾与裴玄毫无干系,那截腰带便是咄咄怪事,可这似乎又不能说明什么呢?
天底下相似巧合的物件多了去,总不能凭这点猜测就认定卫瑾藏了裴玄。
何况裴玄是大周的镇国将军,就算打了胜仗后失踪,也该是被敌军残余势力掳走,怎么会窝在京城一个不起眼的药铺里?任凭京中流言蜚语沸沸扬扬?
“公子,要不要派人去卫大夫的药铺查查?”赵全见他久不说话,低声问道。
祁允谏回过神摇摇头:“不必惊动。”
“临山县的竹林,派人再去细查,”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尤其是附近的药铺、农户,问问有没有见过陌生男子出入。
“是。”
“还有。。。”祁允谏抬眸。
“派人查查这卫瑾的底线”他转身往内室走,语气平静,“动静小点,别让他察觉,更别让。。。昭虞知道。”
赵全应声退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昭虞就被账房先生的算盘声吵醒了。
她顶着乱糟糟的发髻冲到前厅,只见老账房正佝偻着背扒拉算盘,桌上摊着的账本红笔勾得密密麻麻。
“我说李老先生,您这是打算把算盘珠子扒拉下来当早饭?”昭虞揉着眼睛坐下,拿起账本扫了两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又支出这么多?前儿刚收的那笔银子呢?”
李老先生推了推老花镜:“昨儿陈公子父亲抓药花了三成,你说要给卫大夫准备谢礼用了两成,剩下的。。。”
他指了指账本最后一页,哼了一声,“你忘了?您前阵子答应给城南粥铺添几口新锅,说什么要行善积德。”
昭虞拍着额头哀嚎,“我怎么又败家了!早知道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争那点面子干吗?”
她后悔盯着账本上的赤字,突然脑海闪过一个身影,眼睛一亮。
卫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