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去请薛文宣!”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轻笑声响起,顺着冰冷的夜风,流淌入梁景晖的耳朵,让他陡然一个激灵,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坐在马上的红衣少年:
“睿王爷,是在叫我吗?”
薛文宣身上还穿着喜服,一头泼墨般的青丝用红色红绫扎起,末尾落下来,披散在肩头上,衬得他眉目如画,面如冠玉:
“王爷,怎的如此狼狈?”
“薛文宣,快帮我杀了他们!”
睿王在侍卫的搀扶下,勉强站直,顾不上回应薛文宣似讥似讽的话,只顾的上死死盯着武死忧,道:
“杀了他们,日后等我登基,你就是薛国公!”
薛文宣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隔着黑压压的人群,与武思忧对上视线,片刻后他慢慢收了笑,拔出手中的剑,足尖轻点,飞身下马,下一秒,手中的剑就铮的一声与武思忧的朱弦剑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动。
两人皆抬起头,与对方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片刻后,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格挡开剑身,君子剑和朱弦剑齐齐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紧接着,双剑并立,默契地换了一个方向,直直地冲向睿王。
睿王没有想到薛龄君竟然会帮着武思忧来杀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失声道:
“薛龄君,我可是你的岳父,你怎么能?!”
“抱歉,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娶安和。”
薛龄君的眼神里带着刻骨的冷:
“我要的,不是世子之位,不是美人权势,而是你的命。”
剑身刺入皮肤肌肉,喷出鲜红的血,溅落在青石砖面上,带着白色的热意和血腥气。
梁景樨负手站在玉阶之上,垂头看着这副场面,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渐渐亮了。
随着一声“睿王已死,若还想活命,就放下手中的刀剑”的喊声,梁景晖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在千军万马之中,双目不甘心地睁着,眼球死白,微微转动,片刻后,徒劳地伸出手,对着越来越模糊的梁景樨的身影抓了一把,许久之后,才重重落下。
武思忧将插在他身上的朱弦剑收回,随意用衣袖擦干净剑身上的血,随即转过头,看了一眼薛文宣。
薛文宣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头发脸颊和脖颈上全是血,连眼球里都浸着血,双手更是如同从血里刚刚捞出来似的,手中的君子剑剑身已经不再闪着寒光,□□涸的血浸的几乎发紫。
见睿王已死,他的残党也放下了武器,被太子的亲卫控制住,薛文宣才踉跄几步,剑身撑在地面上,单膝跪下,用力呕出一口血。
武思忧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扶起,两人对视一眼,等薛文宣休整完毕,两人才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上玉阶,向梁景樨复命:
“回父君太子殿下,奸王已灭,负隅顽抗的残党皆被肃清。”
“你们做的很好。”梁景樨伸出手,捏了捏薛龄君和武思忧的肩膀,道:
“你们配合的很好。”
武思忧仰起头,看着梁景樨,片刻后,忽然单膝跪地,拱手道:
“父君,睿王已死,您日后在朝堂上,再无后顾之忧。既然此间事了,我想,想带着清宛和孩儿的尸骨回云城,将其下葬,然后在那里陪伴着他们。”
梁景樨:“”
他微微蹙起眉头,道:
“你是我的长子,日后就是整个大周的太子,你竟然想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去云城隐居?”
“父君,在我落魄之时,只有清宛陪着我,我答应过他,会一生一世对他好。如今我食言,害他无辜惨死,便无法再心安理得地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不如带着他和孩儿的尸骨去云城隐居,日后心中,也能平静一些。”
武思忧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乔清宛带着他来京城,他或许就不会有这一番奇遇,也就不会恢复身份,
“父君,请你允了我吧。”
言罢,他拱手行了一礼,随即垂下头,额心重重叩在石面之上,听的江照愉都忍不住心疼的皱了皱眉。
“好了,夫君,不要再试探他了。”
江照愉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眉心都磕出血迹的武思忧从地面上扶起来,用帕子擦干净他脸颊上的血,慢声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