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郡守也不愿意轻而易举地让武思忧逃脱,以“枉顾主人意愿,私自带走家奴”的罪名,准备给武思忧上杖刑。
在大周,家奴和一件物件无异,武思忧私自占有乔清宛,相当于盗走了祝家的财物,怎么能让人不愤怒。
这郡守收了祝家老爷的钱,给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会意,下手并不手软,落下的第一杖,就将武思忧打的几乎要神魂俱裂,筋骨寸断。
武思忧甚至不敢哀嚎,因为一张口吐气,后背就如同挣扎般刺痛,他指骨垂在椅子边缘,用力到指节泛白,最后他垂下头来,恶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忍住了到口的呻吟,却忍不住手腕处的皮肤被自己咬破,流淌出鲜红的血珠。
剧痛如同烈火一般,将浑身的筋骨一寸一寸地燃烧殆尽,武思忧被打的几乎要呕出血来,视线逐渐模糊,理智一寸一寸地脱离躯壳,视野尽头,还能看见祝家老爷得意捻着胡须的神色,以及郡守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老东西
武思忧喉管冲出一片腥甜,片刻后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下,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武思忧!”
武思忧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就听见耳边似乎有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身体传来的剧痛让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重影,武思忧被打的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带着火烧火燎般的刺痛,好似每一寸皮肤都被人用手生生撕开了,令他张嘴吐息,却只能吐出沙哑的喘叫:
“疼”
“武思忧!”
面前的人脸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武思忧勉强睁开眼,只见乔清宛正蹲在他面前,用手托着他的脸颊,哭的满脸泪痕:
“你,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武思忧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乔清宛,可却只能徒劳地吐出无力的咳嗽:
“娘子,别哭,咳咳咳”
“你别说话了。”乔清宛急的抱着他的头大哭,身边的衙役迟疑片刻,正想继续行刑,岂料棍棒还未落下,就被向来温柔的乔清宛吼了一声:
“你别打他了!”
“乔氏,不要扰乱公堂。”郡守板着脸,一拍惊堂木,呵斥道:
“把他给我拖下去!”
两边的衙役听令上前,抓着乔清宛的手腕,就想把人拖拽下去,下一秒,一阵低沉的男声就喝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乔氏是我带来的。”
“长公子!”
“是长公子来了!”
何焉的脸一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郡守和祝老爷都换了一副神情,下意识站起来,对何焉道:
“长公子焉儿,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在查家仆私逃的案子,就来了。”
何焉是刺史之子,在云城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没有人敢轻慢他:
“舅舅,一个家仆而已,何至于让你大动干戈?”
他一个眼神就止住了衙役要将乔清宛拖下去的动作,亲自把乔清宛扶起来,随即侧过头,看向武思忧。
武思忧此刻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了,满脸是汗,脸颊上的大块黑硬疤痕尚且未脱落,衬的他的脸颊更加狰狞可怕。
即便良好的教育告诉他,不能以貌取人,可看到武思忧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里还是不由得带上了些许轻慢:
“你就是武思忧?”
武思忧缓缓撩起眼皮,看了何焉一眼。
他脸色煞白,没有什么血色,但这一眼,却带着些许狠厉,好像被逼到绝境中的年幼狼崽,假以时日成长为年轻力壮的狼王,一定会扑上来,一口咬断仇人的脖子。
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刹那,何焉禁不住背后冒汗,想要说出的羞辱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他咽了咽口水,连乔清宛何时将手从他手腕抽出来的都没有发现。
乔清宛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鲜血将眉心的孕痣都染透:
“我私逃祝家一事,责任全在我,与武思忧无关,求你放了他,求你们了!”
言罢,他又垂下头,额头贴在地面上,将那地面染出几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