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饶是中书侍郎再怎么忌惮新皇,也坐不住了。
陆重行早已预料到眼前的一幕,眼底闪过冷厉之色。
那双邪异的异瞳只是沉沉地看过来就让中书侍郎头皮发麻,更别提在场的所有人都曾亲眼目睹新皇血煞宫门的模样,但他咬了咬牙,还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继续道。
“我朝有明文规定,新皇登基两年内不得立皇后,此举不合礼法啊!请陛下收回成命,将其封为皇贵妃,两年后再定夺……”
剩下陆重行已不想再听,直接了当地打断了臣子的话。
“既如此,将这律法废黜了便是。”
年轻帝王唇角噙着冷笑,缓步走下台阶。
“侍郎大人可还有异议?”
视线里那双明黄色长靴停留在眼前,中书侍郎将头垂得更低,额角已冒出薄薄虚汗。
“臣不敢。”
有中书侍郎为先例,其他臣子皆闭口不言,只是少部分渴望在新皇手底下施展抱负的人心中更添了几分忧虑。
谁也不确定,这位手握兵权、让敌国闻风丧胆的帝王究竟是明君还是昏君。
……
丞相一连数日都告病不出,再兼之其他朝臣忙着向新皇投诚,纷纷与昔日废帝党割席,门庭比之往日自然冷落了许多。
一辆马车停在朱红大门前,年轻男人走了下来。自下朝后尤陉便四处奔走,直到现在才乘马车回了府邸。因为日夜奔走,他的眼下有些青黑。尤陉拖着疲惫的身躯揉了揉额角,跨入内门,没走几步就听到隔着门扉传来的父亲的低咳声。
自妹妹随废帝下落不明后,父亲一夜之间便白了头发,身体也每况愈下。
想到至今还生死未卜的妹妹,尤陉顿时心下一恸,推门走到床边,低低地唤了一声,“父亲、母亲。”
“陉儿,你妹妹……有消息了么。”
尤陉看到母亲放下了汤碗,两只眼睛紧张又希冀地看向自己。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立刻感到母亲的表情瞬时黯淡了下来。
尤敬廷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问道,“这几日皇帝可曾说过什么?”
尤陉点了点头,取出诏书递给父亲,开口解释道,“今日朝堂上,新皇不惜废黜律法,也要执意立一女子为后……”
他还未说完口中的话,便看见向来稳重如山的父亲双眼充血,目光死死钉在那两行字上。
立清水镇赵氏之女赵熙为后……
“父亲!父亲?!您看到什么了?”尤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赵熙……昭熙……”尤敬廷将诏书攥在手中握成一团,厉声喝道,“简直是胡闹!”
“此子竟如此罔顾人伦礼法!强夺臣子之女!”
“什么?”尤陉怔愣了片刻,反应了过来,“这么说……妹妹还活着?”
那一日在宫门时听到的……千真万确,就是妹妹的声音……
想到这里,尤陉的脸色霎时白了。
“为何……父亲!为何会这样?昭熙是废帝的皇后,为何会与当今的皇帝扯上关系?!”
长久的沉默后,尤敬廷长长叹了口气。
昔日之因,成就今时之果。
他盯着面前的虚空,心生几分悔意。
“怪我……当初不该如此狠绝……”
当初为了巩固陆重瀛的皇位,他与对方联手将陆重行逐离京城,本想借机杀了陆重行以绝后患,却没想到,陆重行的执念如此深重,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
“尤安……尤安……”
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梦中的尤安无意识皱了皱眉,想要翻身躲避这近在咫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