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芬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她的丈夫搂着女儿,站在H市滨海公园的摩天轮前,笑容灿烂。
然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扭曲变形的钢筋废墟。
“妈”女儿小雅揉着眼睛坐起来,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秀芬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忍着悲痛把女儿搂进怀里。
这时,隔壁床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对着手机视频抹眼泪。视频里,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喊着“奶奶”,背景音还有叫着妈,看看你孙子的年轻男声,以及一道温柔的、让儿子不要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女声
老太太儿子一家三口,全都没能逃出来。
上午九点,安置点食堂。
排队领早餐的队伍里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氛。突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摔了餐盘。
“就给我吃这个?!”他指着稀粥和馒头,眼球布满血丝,“我上千万的资产全没了!国家连顿像样的饭都供不起?”
志愿者赶紧解释:“物资运输还在”
“放屁!”男人一脚踢翻凳子,“要是早点预警,我至于——”
“你特么闭嘴吧!”后面穿工装的大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子亲眼看见当兵的为救人被活活绞成肉泥!你有钱了不起?有钱能买命?”
队伍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嘀咕:“国家要是能预测诡异,早把全城人撤光了,我们又不是隔壁向往自由的欧国”
穿西装的男人脸色铁青,最终甩开大叔的手,扭头走了。
下午两点,重建指挥部。
“第七安置点还需要三百顶帐篷。”
“自来水厂修复进度滞后,临时供水车增加到十五辆。”
“心理干预小组报告,已有四例自杀倾向”
会议室里,投影仪映出H市卫星图:原本繁华的城区,现在像被巨兽啃过一样,缺了一大块——就是海中诡异上岸后接触过的那部分。
“最麻烦的是这个。”工程师调出海岸线画面,”海水污染指数超标一千三百多倍,所有海洋生物”
画面中,漆黑的海水如同粘稠的石油般翻涌。几条形态诡异的“鱼”飘浮在水面,却已经不能将其称之为正常的海洋生物:它们的身躯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化变异。
最靠近镜头的那条鱼,原本应该是鱼鳃的位置,此刻被锈迹斑斑的钢筋贯穿。钢筋如同寄生生物般深深扎入鱼体,又从另一侧穿透而出,将整条鱼撑成了一个扭曲的“X”形。鱼眼部位镶嵌着螺母状的金属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稍远处,一条体型膨胀了至少三倍的怪鱼正在缓慢下沉。它的鳞片已经完全被铁皮取代,腹部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缝隙,隐约可见内部齿轮状的骨骼结构。最骇人的是它的嘴部,原本柔软的鱼唇变成了两片锋利的铁片,不难让人想象开合间会发出“咔嗒咔嗒”金属碰撞的响声。
还有画面边缘,一个半融化的易拉罐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与一条鱼的尾巴融合。铝制罐体如同活物般蠕动,慢慢包裹住鱼尾,形成一层金属与血肉交织的畸形外壳
正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沉默时,一条足有两米长的巨鱼骤然跃出水面。它的脊椎骨完全由链条构成,鱼腹处镶嵌着一块完好的汽车牌照,看开头有个救字,原先多半属于某辆救护车。
房间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片海域已然变成了一个“大熔炉”,正在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重塑其中的生命。
不知道人会不会
也不知道,范围会不会扩大
傍晚六点,临时医疗站。
“我不需要包扎!”
年轻男子推开护士,鲜血从断臂处汩汩流出。他的右臂是被变异自动售货机咬断的。
“先生!伤口会感染——”
“感染?”男子突然狂笑起来,“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巴不得也去死!”
他踉跄着冲出门,很快消失在暮色中。护士沉默的皱紧双眉,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个。
深夜十一点半,安置点某无人的角落。
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偷偷点燃蜡烛。烛光里,隐约可见他正在用自己破开的指腹沾着自己的血,在纸上画着什么。
“黑日尊者”他神经质的念叨着,“我献上自己作为祭品获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