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沈远不好意思笑笑:“本来我也不该在工作时间接女儿,确实给少爷添麻烦了。”
今沈远说完他才想起来,他那次没有接她的椰子糖。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漠视竟会让那只垂耳兔产生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出于一丝愧疚,也许是不想让自己凶巴巴的形象在垂耳兔心中根深蒂固,他便对今沈远说:“我不介意,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接上你女儿。”
今沈远虽是高兴应下了,但他还是没再见过那只垂耳兔,只是在知晓她生日的时候,买了一只垂耳兔毛绒玩具让今沈远带给她。
算算时间,三年了,也不知那只垂耳兔有没有长高一点。
汽车到达墓园的时候,天上的雨有渐大的趋势,车上只有一把伞,司机说雨势太大不方便进园,问他要不要返程回家。
他问司机今沈远下葬的具体时间,但似乎在今沈远出事以后,公司里便没人过问他的事,这会儿竟是一问三不知。
两人撑伞过去不方便,他让司机在车里等,独自一人撑着伞往墓园管理室去。
办公室内只有一位工作人员在值班,问起今沈远,工作人员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绿林。
“家属已经过去一会儿了,你顺着阶梯上去,第五排,往右看,有人的地方就是今沈远的位置。”
沈湛兮道了声谢,冒着雨往墓园深处去。
他刚走到台阶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沈宗!你可真是个命苦的,爹妈死得早,兄弟不管事,一个人背负着一大家子的生计,偏偏老天不长眼,让你摔断了腿,现在还给你绑个拖油瓶在身上!你说你咋就这么命苦!”
“你小叔这些衣裳带回去给你哥穿吧。”
今慧妍沉默了一瞬,略嫌道:“不膈应吗?这些都是死人的衣服。”
罗琳芳瞪了她一眼:“没钱最膈应!”
今慧妍闭嘴了。
今宵很想阻止卧室里的母女,但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她说不过,也拦不住,以大伯母的性格,一言不合就会招来一顿骂,她不想听。
视线稍稍移动,她看到放在钢琴上的相框。
那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和爸爸的合照,她那时顽皮,往爸爸脸上抹了好多奶油,她和爸爸在镜头前笑得很欢,照片的一角还有只白色垂耳兔。
她到现在依旧很恍惚,依旧无法将今慧妍口中的“死人”和爸爸联系在一起。
心室又在紧缩抽痛,她多希望自己一病不起,再也不要醒来承受这样清晰又深刻的痛苦。
她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光着脚走到钢琴边拿起了那张照片。
窗外梧桐沙沙作响,起风了,恍惚间,她闻到百合清香,爸爸的花好像开了,她得去看看。
“为什么这么说?”
今宵偏向他,湿润眼羽划过他侧脸,如狼毫洇熟宣,留下丝线般细密的潮与凉。
沈湛兮眸光一转,倏地跌进一汪幽潭。
“让你跟着关颂青不好么?他不也是你哥?”
今宵眼睫俱颤,否认着,重复摇头:“不,不是的,今宵只有一个哥哥。”
将她从天台上拉回来的哥哥,不嫌她病弱与哭闹,敞开了怀抱愿意给她一个家的哥哥,只有沈湛兮。
“我以后再也不会叫别人哥哥了!”
沈湛兮闻言,低声发笑。
他伸手胡乱拭去今宵面颊上冰凉的泪,斥她:“小没良心的,人好歹陪你逛了一下午,钱花了,笑也陪了,怎么就不能让你叫声哥?”
今宵一哽。
她差点忘了,她是寄人篱下,本不该生出这些骄纵心思。
她若是跟着大伯母回了乡下,能不能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花十几万给她买衣服。
她心中愧疚,又匆匆垂眸,“我错了,哥哥。”
沈湛兮讨厌她总是哭哭啼啼,但一味地凶她也起不到任何正向作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难得耐心道:“你要尝试与我之外的人多接触,知道么?”
今宵茫然抬眸,一时没能沈白他这话的意思。
“你不可能脱离社会独自生活,那你必须要具备与外人交流的能力,你信不过陌生人,那就从我身边的人开始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