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文沉默半晌,收回了那两万块钱,这才松了口。
往常今宵都是周末去,今天方伯文主动找了她,说是有贵客要来,她便踩着时间去球场候着。
她是兼职,没有底薪,也不拿出场费和点场费,只拿客人给的小费,挣多挣少全凭客人心情。
她从小学高尔夫,专业知识和球技自不必说,成绩也不错,她18洞成绩能维持在75杆上下,算是业余选手里的佼佼者,来球场打球的客人十成有九成不如她,偏她还人美嘴甜,几句话一说,情绪价值拉满,她下场一次抵别人十次。
她今天刚踏进接待大厅就迎上球场经理满是喜色的一张脸。
“今宵你可来了!马上有两位贵客到,你快去准备,”经理往她耳边一俯,“你方叔叔特地安排的,听着豪气得很,你一会儿表现好一点,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歇着了。”
她笑着应下,心道,表现好不好她下个月都不歇,冬天一封场她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还就指着这两个月多挣钱呢。
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迎面走来一姑娘。
“今宵?”
她一颔首,那姑娘眼皮就一耷拉,直接转了身说:“走吧,今天是我和你一起。”
这姑娘她有点儿印象,叫什么秋,他们都叫她秋秋,在这球场干了得有两三年了,长得挺漂亮,心气儿也高,一般散客她还不想跟。
她跟在秋秋后头往外走,客人来之前,她们要先去停车场等候,出了门她便将帽檐压了压,她虽天生皮肤白,可这打一场球动辄四五个小时,她再是天生丽质也抵不住长时间日晒,这个夏天她没晒黑,全凭防晒工作做得好。
方伯文这球场在景云山上,出了名的景色好,停车场的位置能将山下来车看得一清二楚,她还没走到位置就听秋秋抱怨:“经理让接的不会是这破红旗吧?”
今宵三两步跃上台阶,眼看后头跟过来一辆拼黑毒蛇绿的urus,秋秋立马下了定论:“唷,这是老板带陪打来了,”她一偏头就支使她,“你去接那辆红旗。”
今宵没忍住蹙眉,倒不是因为这话,而是她要一早知道这贵客是路时昱,她今天就不来了。
整个北城就这一辆urus是拼黑毒蛇绿,这学期开学那天,他那副驾驶车门还被她砸出个坑,也不知修复了没。
她往后退了两步,有点儿临阵脱逃的架势。
“我眼睛有点不舒服,回去拿个墨镜,人来了你先帮我带一下,我马上来!”
要了命了,她赶紧往回跑,准备拿墨镜和面罩遮一下,路时昱表弟缠了她好几个月,她从未给过好脸,不小心砸到他车那天,她还当众给了他表弟一巴掌。
路时昱这种人她惹不起,现在逃跑也来不及,好在她跟路时昱没什么正面接触,现在她就祈祷路时昱对她没印象,千万别将她认出来才好。
等她全副武装回到停车场的时候,urus的后备箱门还开着,秋秋正在拿路时昱的球包,而路时昱本人,此刻正站在那辆红旗电车的后门位置跟人说话。
正在开后备箱的男人身量很高,许是路时昱姿态闲适,相较之下,那人更显挺拔,一身纯黑的装束说不上沉闷,但绝对神秘。
能让路时昱连车都不锁就主动凑到跟前说话的人,全北城也找不出几个,偏那人就开一辆“破红旗”,两人交谈,路时昱还是那个主动摘掉墨镜的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彰显那人的身份——他才是今天的贵客。
今宵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要上前还是后退。
很突然的,路时昱转头朝她看过来,静默一瞬,他朝她招呼:“115号,你不过来拿球包在那儿愣什么呢?”
今宵猛地回神,脚下却还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挪不动。
路时昱朝她喊话,那位贵客恍若未闻,只探身往后备箱拎球包。
秋秋恰好在这时候回头,一开口就是:“今宵,你好了吗?”
秋秋声音落下的那瞬间,贵客的球包也落了地,闻声,他抬眸朝她望过来。
明明两双眼隔了两副墨镜的黑,今宵却莫名有种视线相接的局促。
她怔怔地想,她这名字的重名率,和路时昱刚才没听见她名字的概率,究竟哪一个更低?
“你就是今宵?”
很显然,她这名字重名率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