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叫你别再说了,”殷昭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剑柄,“听不见吗?”
他语调平缓,面不改色,南启嘉却不禁猛一激灵,心知再不能让他二人同处一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南启嘉轻握住殷昭扶剑的手。
温暖的触感瞬间解冻了他指尖的寒凉,殷昭双瞳陡然一缩,侧过头去,目不斜视地看着南启嘉。
“小师兄,此番回京,还没进宫向陛下述职吧?”南启嘉说,“虽说女子不能入朝为官,可天地君亲师的道理,我还略懂一二,且不说真情假意,你昨日回到郸城,休整一宿,今日却没有进宫面圣,我们在此商议亲事,若是被郭顺那样的恶人传到太后耳朵里,免不了一顿鸡飞狗跳。”
殷昭语气略有缓和,却掩不住那几分讥诮:“赶紧走吧,再晚你们那老妖婆就要午睡了,叫你跪在日头下等一中午。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一个小姑娘想得细致,”
“可是姣姣……”李严神色忸怩,眼含羞愧。
南启嘉知他想说什么,宽慰道:“我明白你。你不是顾前不顾后的人,只是关心则乱。”
殷昭唤来跑堂,给了两块碎银:“去给这位公子找匹快马。”
李严嗫嚅道:“我……”
殷昭又说:“衣服不用换,看上去还算是人模狗样。”
李严:“你……”
“人模狗样又不是什么好词,”南启嘉当起裁判,“大师兄你不许这样说小师兄。”
“不是人模狗样,那是什么?”殷昭明知故问,“衣冠禽兽?”
“殷昭你!”李严不堪遭此戏耍,愤而举剑。
殷昭执自己的佩剑轻轻将李严的剑柄压下:“马来了,先做正事。”
“啊对的对的。”南启嘉推着李严出门,殷昭慢悠悠跟在后边,看戏似的。
待李严上马坐定,还想对南启嘉说些话,殷昭却是半点机会不给,一巴掌用力拍在马臀上,马儿吃痛,带着李严飞快跑走。
等他醒过神,已奔出数里之远。
李严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酸涩,自家这个粉团子般的小师妹,从小就更偏心那冷冰冰的大师兄,好容易盼到大师兄回家继位,你好我好大家好,小师妹身边只有他了,岂料任他分别多年,再一相逢,师妹仍偏爱于大师兄,个中滋味,旁人未必懂得。
离园外的两人见他跑远,并未再回楼落座。
“撒谎的本事见长啊。”殷昭站在原地轻笑出声,“那老妖婆素来只问风月,什么时候喜欢听武臣述职了?让李严去跟她讲边关的牛羊兵马黄土沙匪,这是折磨李严还是折磨那老妖婆?”
南启嘉有些愧疚地说:“别提了。我也不知道小师兄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怪吓人的。你也不对,动不动就想拔剑,我记得你小时候没这么好斗,再说你俩以前不是处得挺好吗?”
殷昭不置可否。
这所谓的“处得挺好”,其实就是以礼相待,这世间但凡是肯相互交付真心的,大多不会做到经年累月礼数周全。
越周全,越淡漠。
“下次他再敢说要娶你,”殷昭皮笑肉不笑,“我一定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