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感受一定为真。
陈宥仪笑着接过:“那我也记您的情。”
她退了几步,按下拍摄键给他报数据:“前旗,60码,果岭平坦,速度10。5,”她抬眼,越过手机看他本人,“先生,fle。”
这回,陈宥仪真真切切见了梁知韫的笑容。
她陈日的错觉造就了好多次自以为的“对视”,有那么一两次,她也想看看墨镜后的那双眼究竟是怎样的神采,可到现在,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像解围与否是一件不必非得说清的事,那这雾中的人,也不必非得看清。
梁知韫这一杆同样打得很好,虽说没有直接切进,但球也停在了离球洞两码的位置,推球变得极其容易,birdie毫无悬念,一切完美到连夸赞都像是画蛇添足。
她按下暂停键,将手机递还给他,又从他手中接过推杆拿着,没再多说话,安静站到了一旁,等着路时昱将球打上果岭。
“麻烦么?”
陈宥仪听声回望,梁知韫跟着站到了她身侧,宽肩如春山硬朗,刚好遮去这偏斜的秋阳,叫她徐徐生热的侧脸躲了几寸荫凉。
“什么?”她没太明白梁知韫的意思。
他略侧身对上她视线,说:“拍摄,麻烦么?”
“当然不,”她仰着脸笑,“这是我的工作,只要能让先生满意,让我怎么拍都行。”
“你拍得很好。”
有句话已经到唇边,陈宥仪生生咽了回去,换了句说:“没什么技术含量,先生谬赞了。”
“当心!”
她瞥了眼球道,猛地将梁知韫往边上推了几步。
方才只顾着说话,她压根儿没听见秋秋那声“看球”,小白球擦着她身后落地,她要不推这一下,那球就该砸中梁知韫了。
她顾不上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也顾不上自己慌张扑进梁知韫怀中的动作,匆匆抬眸看他:“您没事吧?”
“没事吧?”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陈宥仪迅速站直了身子,虚虚护住她后脑的那只手也悄无声息放下。
“不好意思啊先生,怪我不留神,让您跟着受惊了。”
陈宥仪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未消,却已经出于本能开始安抚梁知韫的情绪,倒让被安抚的人微微一滞。
“我没事。”
他沉静地给出了回应,蹙着眉棱往路时昱的方向睇去一眼。
陈宥仪将慌乱之中扔在地上的球杆重新捡了起来,取出随身携带的毛巾擦去球杆上的草屑,说:“您没事就好,虽说这球的力道已经小了很多,但砸到身上也是要疼好久的。”
梁知韫收回视线:“光顾着护我,你不怕被砸到?”
陈宥仪仰首望向他漆黑墨镜,既是有惊无险,她又展颜冲他笑:“只要您上了这球道,确保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再说,您没瞧见我刚才的动作多灵巧?我目标小,那球不好砸到我的,倒是您”
“我块头大呗?”梁知韫笑着接话。
陈宥仪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唇畔漾起的弧度,就像是他那天开窗拂落的那片花,雪白轻盈,打着旋儿坠进幽潭里,惊起一阵水纹悠悠。
被一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保护,还真是头一回。
谈话间,路时昱带着秋秋过来,一来就打趣陈宥仪:“你怎么做个球童还投怀送抱的?”
陈宥仪站在梁知韫身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方才要是您站我身边,我也对您‘投怀送抱’,也难怪先生不跟您赌球,就您这左拉大冒险,合该找个教练调调再来,省得伤了人,医药费都得多掏几万。”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嘴挺利啊。”
“时昱,”梁知韫打断了他,“差点砸到人姑娘,你不给人道歉?”
“三哥,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陈宥仪就接过去了:“先生,道歉就不必了,左右是这球长了翅膀不听路先生使唤,飞出去就找不着方向喽~”
秋秋在一旁听得直笑。
“那好,”梁知韫轻咳一声,半握着拳放到唇边掩饰笑意,没给路时昱再说话的机会,“时昱推球吧。”
路时昱吃了瘪,瞪了陈宥仪一眼,陈宥仪正好对上他视线,憋着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