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逼自己收回视线,转身,远处车灯闪烁,她突然感觉眼睛刺痛,止不住地想流泪。
她匆匆朝前走,步伐快到像是要跑起来,她已经看不清眼前路,无数车灯晃得她眼花,她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秋风,一点一点带走她身上仅存的温度。
直到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她才发觉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她抬头望,头顶是一盏孤零零的路灯,身前是车水马龙,身后是万家灯火,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她煞白的面颊上冷热交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手机在包里急促地震动起来,她拽回一点残存的理智去看。
是左清樾。梁知韫明显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那双眼还是盯着前方渐深的绿野,只语气里带了几分浑:“不然,你就得走上五公里才能打得到车,或者”
他偏过头来看她:“你跟我回家吃饭,等家宴散了,我再叫我二姐送你。”
哪有这样的?
陈宥仪一时语塞,前方路弯,又是上山,她根本不敢偏头去看他,想了想,她又问:“您家就没个司机么?”
她这话一问完,立马听见极轻的一声笑:“陈小姐,陈儿可是周五,没理由拘着人加班的。”
“那您怎么还在周五晚上让我送您回家?”
她这加班时间也挺长的。
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她又一脸正色解释:“我不是怨您。”
“嗯,我知道。”
梁知韫又笑:“就是出了球场就不想管我死活的意思。”
前方有警卫亭,陈宥仪踩住了刹车跟他辩:“先生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若真不管您,陈夜就不会上您这贼船。”
分文不取不说,还要一路担惊受怕,生怕您这位爷出什么岔子。
梁知韫听了这话朗声笑起来:“既是上了我这贼船,可就不好下了,陈小姐,先进去吧。”
陈宥仪不知他何意,一回身,警卫不知何时开了道闸杆,正站得笔直朝车内的人敬礼,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将车开了进去。
夜渐深,冷月悬在了古松梢头,铺一地银辉为陈宥仪引路。
这冷戚戚凉幽幽的山林深不见底似的,若不说此行是送他回家,她还以为自己在勇闯什么龙潭虎穴。
拐过弯,浓荫层层递进,园林深处灯影重重,朱甍碧瓦掩着崇楼华堂,门前台阶三级,步步登高,叫人望而却步。
这哪是什么龙潭虎穴?这分明是高台厚榭,普通人攀不起,也进不去。
陈宥仪没有开过去,她在路旁就掉了头。
已经累了一天了,她绝不可能再走五公里下山打车,更不可能跟他回家吃饭。
“那您什么时候来取车?”陈宥仪偏头看着梁知韫问,“还是我给您送到哪儿?”
梁知韫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陈宥仪转身往后座包里摸手机,解了锁放进他掌心里。
梁知韫接过,利落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并拨打,说:“麻烦了陈小姐一天,哪还能让陈小姐送回来?我去取。”
“那”
雨滴将他名字氤氲,屏幕上沾了水,她没能划开接听。
手在颤抖,她深深呼吸,拿袖子擦了擦,这才接通电话。
“为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口便是三连问,他语气严厉,好似咄咄逼人,可陈宥仪此刻听着只觉鼻酸,因为她知道左清樾的下一句话,是想送她回家。
她稳定了呼吸,撑起一个笑脸回答:“疏桐没说吗?我明天有早八,赶回去补作业了,不好意思清樾哥,走得急,忘了跟你说。”
“你上车了吗?”
“嗯,”她低声回答,“快到学校了。”
她尽量想让声线稳定,却没想到被呼啸的风声出卖。
“你没走对不对?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的风声,她一下慌了:“不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