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零散的星伴着孤月高坠于天。
陈宥仪偏头朝车窗外看去,门口的石碑上刻着“一枝春”三个字,字的凹槽是鲜红的,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在上面补漆。
石碑旁还挂着两盏橘黄的灯,光线不是很好,但这种昏暗,恰恰添了氛围感。
陈宥仪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像是梁南园林的地方会是餐厅,有点意外:“是在这儿?”
“对。”梁知韫解开安全扣,“这里应该你喜欢的风格。”
说着话,他下车绕到副驾驶,贴心地帮陈宥仪拉开了车门。
她总是很客气,对他所有绅士礼貌的行为都会淡声道一句谢谢,但也总是透着疏离。
梁知韫倒也并没有很在意,毕竟有些事儿细水长流总是好的。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领着陈宥仪往里走去。
“一枝春”比从外面看起来的还要雅致,中式庭院有一处池塘,养着几株睡莲。鹅卵石的小路旁,低矮的路灯幽幽暗暗,往里走去还有古琴声缓缓而至。
穿过这处院子,三层的小洋楼房就映入了陈宥仪的眼帘。
她才意识到,这栋楼才是餐厅的正式入口。
陈宥仪继续往前走近,视线忍不住地打量起来这里的环境。
入室的红檀木门镶着金把手。
门口两侧站着穿着旗袍的婀娜多姿的女孩儿,微微低下了头:“梁先生,您的雅座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梁先生?
能一眼认出梁知韫,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陈宥仪在梁知韫身后,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跟着他一并上了三楼。
他们的包厢名叫晚春,在三楼正中间的位置。推拉式的木门刚被服务生打开,陈宥仪一眼就瞧见了屋内的落地窗。
窗外是附近的一处茶园小山,此刻半轮弯月悬挂在高空,淡白的月光似轻烟笼罩,如梦如幻,瞧着倒不像是实景,而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月夜图。
陈宥仪很少见到这样别致的餐厅。
入了座,梁知韫把桌上已备好的菜单,递给陈宥仪:“看看想吃什么?”
菜单外层包裹的棕色软皮,很有重量。上面还用行楷烫金了一句小诗:“梁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而内衬塑封的单页上,在黄色的顶光照射下,能看到细闪的金光攀附在上面。
只不过,这份低调奢华的菜单里并没有标注任何菜品的价格。
陈宥仪翻了两页,只听梁知韫说:“这家菜品很有特色,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陈宥仪抬头看他:“梁知韫,你的菜单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梁知韫没说话,直接把菜单递过来。陈宥仪接过翻开,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
梁知韫看她一眼:“这里的菜单一直都没有价格,不是你想的那种有性别区分,女性看不到价格,男性却可以。”
陈宥仪突然好奇:“不知道价格,点到天价菜品怎么办?”
话刚落,陈宥仪就意识到自己有多糊涂了。能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恐怕根本不会在意价格。
果然,她听到梁知韫说:“食材和口感要比价格更重要。”
“不过呢——”梁知韫顿了一下,“现在物价局管的严,天价会被勒令停业还有罚款,不划算。”
他淡淡一笑,眉眼轻弯。口吻在开玩笑,声音是百般的温柔。
屋内的光线很暗,一道柔和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
陈宥仪坐在他对面,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低头把注意力放在了菜单上。
她点了一些看起来应该不算太贵的菜,梁知韫又补了一些。可直到上桌陈宥仪才发现,这里的每一道菜品几乎都是只有一两口的量。
小而精美,名副其实。
可因为不知道价格,陈宥仪吃起来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踏实。
梁知韫却没给陈宥仪客气的机会,花雕醉蟹上来,他先让服务生放到了她面前。
醉蟹不大,配了一套精美开蟹的工具。陈宥仪不太会用,盯着盘里仿佛挂着笑脸的螃蟹迟疑了。
梁知韫瞥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拆蟹工具。铁制品冷不丁地碰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