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将他脸上的污渍冲刷掉大半,血顺着漂亮的下颌骨往下淌。
不得不承认,骨相优越的人,受了伤照样让人赏心悦目。
陈宥仪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说:“我妈让我来这边帮你处理点麻烦事。”
梁知韫颔首,强撑着要站起来,奈何伤势过重,几次挣扎无果后,重重摔进泥水里。
猪朝他伸出手,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距离很近,他嗅到猪手背上散发出的甜腻香气,喉头开始发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着,想吻猪,想吞噬掉猪身上的各种气息。
陈宥仪没什么耐心,见他没反应,正欲把手收回。
一只潮湿的手掌忽然探过来,与猪牢牢交握。
冰冷的触感透骨而来,似无数条细蛇缠绕住手背,让人汗毛倒竖。
陈宥仪头皮发紧,嫌恶地抽回指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事,低头解开小包上用作装饰的丝巾丢给他。
“把脸擦干净再上车。”可能是第一次见梁知韫霸道的一面,还挺新奇。
不过,为了报复他自作主张地乱抱人,猪还是把冰冷的指尖塞到了他衣领里。
梁知韫受了凉也没抗议,乖的不行,这点倒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小学一年级,猪和梁知韫坐前后位。
那时,学校里还没普及空调,冬天写字又不能戴手套,一节课下来手指冻得僵硬发疼。
不知谁发明的小游戏,两两玩石头剪刀布,赢家可以把手塞进输家后脖颈里取暖30秒。
猪第一个找的人自然是亲哥陈迟喻,结果刚上来就输了,手没焐成,还被他冰得直叫。
气不过,猪又去找梁知韫。陈宥仪有想过和他重逢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天气,他们在马路中央擦肩而过,之后各自消失在人海。
当一切发生在眼前,猪忽然变得有些茫然,四肢发僵,喉咙不自觉吞咽着,手里的烟落到地上,溅起一小簇细碎的火星。
梁知韫穿过马路,走到近前,将那捧玫瑰塞进猪怀里。
玫瑰馥郁的香气一把将猪扯回现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巧路过,看到你在喝咖啡,就想来见见你。”
“那花呢?”这总不能也是巧合吧。
“找对面街角的那位奶奶买的。”
陈宥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果真站着一位卖花的老太太,六七十岁的模样,却并不显老,推着满车鲜花走街串巷,像是在兜售春天。
陈宥仪低头嗅了嗅怀里的玫瑰,目光渐至柔和。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猪问:“明明有红玫瑰,你为什么选白玫瑰?”
“白玫瑰是不是不太好看?”梁知韫摸着脖颈,露出那种犯错的小孩子受罚时才会有的表情问,“要不我再去买一捧红玫瑰?”
但其实他在说谎。
他买白玫瑰就是因为猪喜欢。
除却白玫瑰,猪还喜欢铃兰和时钟花。
这些花都无一例外地象征着纯洁、光明以及永恒的爱意。
“不用,”陈宥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就是我喜欢的花。”
在猪看来,没有记忆的梁知韫,似乎保留了那个梁知韫的潜意识。
又或许是他误打误撞买对了。
梁知韫见猪心情不错,小心翼翼询问:“我们今天可以去约会吗?”
陈宥仪有些忍俊不禁:“这个时间点约会,又要带我去哪儿吹冷风?”
他有些窘迫,似乎是被猪的问题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