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一路风风火火地冲回桃花坞,胸口那股被叶灵儿“单方面退货”点起的邪火还在闷烧。这丫头!分手都分得这么草率!连个当面锣对面鼓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打包“遣返”定情信物?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哼!”范闲一脚踹开炼丹房的门,咬牙切齿地低吼,“叶灵儿,你给小爷等着!等小爷进了京,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这笔糊涂账!”他正兀自生着闷气,一个清冷平直、毫无波澜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谁惹你生气?我去杀了他。”是五竹。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蒙着黑布条的眼睛“看”着范闲的方向,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吃什么”,内容却带着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范闲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关怀”吓得一个激灵,差点真气走岔了道。他猛地转身,连忙摆手,脸上挤出笑容:“叔!五竹叔!冷静!我没生气,真没生气!就是……就是有点郁闷!小事儿!等我进京自己就能解决,保证解决得妥妥当当!”五竹沉默着,似乎在“观察”范闲的表情,虽然他看不见,判断这话的真伪。几息之后,他才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好。”说完,身影一闪,又不知隐匿到何处去了。被五竹这么一打岔,范闲那股冲顶的怒火倒是散去了不少,只剩下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和对未来“算账”的“期待”。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绪。眼下要紧的是进京的准备。范闲踱步到药柜前,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药材,开始精准地挑选。既然要回那个“家”,总得给那位素未谋面的便宜老爹范建,备点“见面礼”。念头转到范建,另一个身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若若。那个清丽温婉,喊他“哥哥”的小姑娘。想到若若,范闲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像打翻了五味瓶。他隐约能察觉到若若对他那份依赖和亲近中,似乎掺杂着一些……超越了寻常兄妹的情愫。这或许……都怪他自己。当年若若年幼体弱,被送到儋州在老太太膝下养了两年。是他日日为她调理身体,也是他每天强压着若若浸泡药浴。小丫头一开始挺讨厌这个老是逼着她泡澡吃药的哥哥的,不过随着身子越来越好,她越来越感激崇拜起范闲来。后来,他甚至成了一个她最崇拜、最依赖的兄长。可范闲心里始终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那个血色的夜晚,太平别院……是若若真正的亲哥哥,代替他死在了刺客的刀下!这份深沉的愧疚日夜煎熬着他。一次不经意间,或许是情绪失控,或许是被愧疚压垮,他竟不小心在若若面前说漏了嘴,透露了他并非她亲生兄长的事实……他不知道当时年幼的若若听懂了没有,信了几分。只记得从那之后,若若沉默了很久,也很久没有理他。后来虽重归于好,但没多久她就被接回了京都。隔着千山万水,只剩书信往来。从那些字里行间,范闲总觉得若若的笔触过于温柔,藏着些欲言又止的心事,不像妹妹对哥哥,倒像是……“唉!”范闲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烦乱的思绪,“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中的药材上。除了父亲和若若,还有柳姨娘,以及那个名义上的弟弟,范思辙。得益于前世记忆,范闲清楚柳如玉并非什么为争家产不择手段的恶毒后母。她只是国公府的娇女,因爱嫁为侧室,所求的不过是儿子范思辙能平安顺遂,不被欺负。这份纯粹的爱,让范闲对她并无恶感。既如此,关系自然好办。范闲早已未雨绸缪。他找到周管家,让其给柳如玉送去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信中明确表态:自己无意争夺范家产业,也自认没有资格争夺,日后会凭本事另创家业,绝不会觊觎弟弟范思辙应得的那一份。为表诚意,他还随信附上了几份精心研制的药膳秘方。这些方子功效神奇,或美容养颜,或滋阴补阳,专攻京都贵妇名媛的“痛点”。他在信中建议柳姨娘不妨开个酒楼,专营此类药膳,直言此乃生财之道,京都贵妇必定趋之若鹜。起初柳如玉将信将疑,或许是范建首肯,亦或许是那药膳方子确实诱人,她最终还是尝试着操办起来。结果出乎意料——酒楼“食为仙”一开张便门庭若市,迅速风靡京都!取“民以食为天”之意的“食为仙”,成了京都贵妇圈的新地标和身份象征,没去吃过他家的药膳,都不好意思自称是圈里人。范闲还特意写信给若若,让她向父亲范建建议,让范思辙去管理“食为仙”的账目。他知道范思辙在算学经商一道上天赋异禀,只是被埋没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为此,范闲甚至默写了一些前世的基础数学理论和金融商业知识寄给范思辙,就是不知这小子现在学得怎么样了,算盘珠子拨得可还利索?还有老师费介!那个从小教导他医术毒术、视他为衣钵传人甚至子侄的小老头,鉴查院三处的主办。他的那份心意,自然也不能落下。炉火熊熊,药香越发浓郁。范闲的思绪飘得更远。在京都,除了这些血脉相连或情谊深厚的人,还有一个人,是他此行想要试着去拉一把的。陈萍萍。这个名字在心头滚过,带着沉重的分量。那位坐在轮椅上的鉴查院院长,视他母亲叶轻眉为毕生信仰与白月光。为了给她复仇,他不惜以残破之躯,谋划数十年,最终将利刃指向了他效忠一生的帝王——庆帝!也是太平别院惨案的幕后真凶!只可惜,他终究未能算尽天机,不知庆帝乃是大宗师。功败垂成,最终落得凌迟处死的结局,死在了……他范闲的怀里。这样一个偏执、狠辣却又将一腔孤勇与深情都给了叶轻眉的人,范闲想试着拉他一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冷坚硬的金属——鉴查院提司腰牌。这东西,是权柄,也是枷锁。要救陈萍萍……谈何容易?前路荆棘密布,凶险万分。范闲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跳跃的炉火。耗费三天三夜,丹房内药香萦绕,真气流转不息。范闲终于熄灭了炉火。他打开丹炉,里面静静躺着满满一匣子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异香扑鼻的丹药。这些丹药绝非太医院那些可能含铅含汞的“虎狼药”,每一颗都是他精挑细选药材,以真气小心炼制而成,是真正能固本培元、祛病延年的好东西。看着这一匣子心血之作,范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些丹药,连同他对范府众人的复杂心绪,都将随他一起,踏入那座风云诡谲的京都城。京都,我范闲,要来了。:()单身汪的万界之旅